既然随身带着跳绳,为什么还要另外找根麻绳上吊?
也许可以解释为跳绳的长度不够,所以准备了一根麻绳。
可既然是出来自杀的,已经准备了麻绳,何必多此一举再把跳绳带上,难道在自杀前还要锻炼一番不成?
这完全不符合一个自杀者的心态嘛。
而且即便是这根麻绳,跟那些垫高物的高度也对不上。如果说自杀是临时起意,那又跟事先准备麻绳相矛盾了……
于是,一门心思要得出自杀结论的许畅秋,在进行现场记录时,用那根跳绳替换了麻绳——死者是用每天都带在身边的跳绳自尽的,这样看上去更符合逻辑。
至于跳绳的长度似乎不够,他相信没人会注意到这一点。
万一被上峰看出破绽也不怕,只要把“武汉行营特务大队”抬出来,相信不论刑队队长、分管副局长乃至局长等一干上司届时就会“都懂的”。
至于牛智慧留下的那枚金戒指,许畅秋倒没有独吞,拿出去兑换成银洋,探组众人平分了。
本以为这桩案子就这么压下去了,谁知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
他先是听说分管副局长,调阅了本案的案卷,难免心中惴惴。
没隔几天,又被眼前这位“省警察厅机要督察官”召见,谈话期间,闯进来一个蒙面凶徒朝自己开枪,险些小命就没了。
“张督察”向他透露的情况,更是让许畅秋如遭五雷轰顶-这个祸惹大了!
死者赵小姐竟然还有一个能够“通天”的亲戚!
许畅秋意识到,这位来自省厅的“张督察”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坦白交代要紧,把情况讲清楚,或许人家还能给自己说几句公道话。
直到遭到枪击前,许畅秋对于“武汉行营特务大队少校牛智慧”的身份和其所谓的“赵氏是中共”的说法依然没有丝毫怀疑。
不料这位“牛少校”对他一番“叮嘱”之后,竟然没有离开三江,还惦记上了他许探长,而且知道他在“旺达舍”接受“省厅机要督察官”的调查。
显然,“牛少校”不愿其杀害赵氏的秘密外泄,遂施出杀人灭口的老套路。
刚才开门的时候,尽管对方黑布蒙面,许畅秋还是一眼认出了“牛少校”,脑海里当即就冒出了大事不妙的念头。
电光石火的瞬间,他凭借本能的反应逃过一劫,倒地装死的当儿,对于赵氏命案也有了一个准确定位:
赵秀芬被害跟什么“中\/共”、“武汉行营特务大队”应该没有关系,而是那个不知真假的“国军”少校炮制的凶杀案。
至于为何要杀赵秀芬,可能有更加隐秘的背景。
听许畅秋如此这般作了上述陈述,许畅秋问道:
“许先生能肯定刚才冲你开枪的蒙面男子,跟之前以武汉行营特务大队少校身份拜访李的牛智慧是同一个人?”
“肯定!虽然他蒙着脸,但我认得他的眼睛!”
许畅秋是有着二十余年警龄的老刑侦,别的不说,眼力应该不错,万海达没有理由怀疑,当即决定循着这条线索继续追查下去。
他检查了牛智慧掉落的那支手枪,弹匣里还有五颗子弹,满意地点点头,凭他的枪法,这五颗子弹足够干掉五个对手了。
离开前,他问许畅秋往下打算怎么办。许畅秋说:“这个自称牛智慧的家伙即使真的是特务,也跟武汉行营没关系,他不可能留下如此明显的追查线索。
他灭口的目的没达到,反而受了伤,估计不敢再次对我下手了。
我有个亲戚是西医外科医生,我去他那里处理一下伤口,然后就回警局待着,对方胆子再大,也不至于明目张胆进警局行凶。
这事究竟是什么背景,我一个小警察,压根儿不想知道,只要此后对方不再找我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长官,你回头向上峰汇报的时候,可要帮我美言几句……”
万海达点点头:“如此最好,这个人由我来对付就是了。你回警局待着,有什么情况,我电话通知你。”
刚才那一场混乱,不少客人都在楼梯口探头探脑。
为避免引人注目,万海达干脆也走了窗户。
离开“旺达舍”一段路,他拦下一辆出租马车,吩咐车夫去教会医院。
马车驶至医院附近一家旧货夜市时,万海达付钱下车。
步入店堂转了一圈,买了一件八九成新的米色卡其布夹风衣和一顶灰色春秋薄毡宽檐礼帽。
穿戴好,悠哉悠哉出了门,信步前往教会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