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常德非就成了武汉行营直属特务大队的一名少校特务,当然,原来的名字就不能用了,而是使用空饷名额牛智慧的名字。
特务大队里,只有当初伪造档案虚构“少校牛智慧”的大队长向飞鹰知晓此事,他不但对此守口如瓶,对石麦昆更是感激不尽——这样一来,他就不必担心冒领空饷被追究了。
当然,他也有一份义务:如果哪个单位来电来函向特务大队查询“少校牛智慧”其人,他必须得为其作证。
不过,身后有行营人事处分管这一摊的石副处长戳着,他说瞎话也说得理直气壮。
常德非成为“牛少校”后,不用去行营上班,每月一次跟向飞鹰在馆子喝顿酒,领取薪饷即可。
他平时闲着没事,就跟当地一帮武林人士厮混,日子过得倒也潇洒滋润。
这样一晃到了去年底,石上校不知怎么成了行营最高长官不待见的对象,关了禁闭室,还被押到军法处过了堂。
他从里面托人给向飞鹰捎话,速速打发常德非离开,免得受到牵连。
向飞鹰就请常德非吃了顿饭,说明情况,从特务大队的小金库里拿出一笔款子塞给他:
“老兄你先去外地避避风头,回头视情再作计议。那个武汉行营的派司仍旧有效,在江湖上需要使用时尽管亮出来。
如若有人存疑,让他们来电来函找我就是,准保没事。”
常德非离开武汉,到了苍南,在一家旅店下榻,因为贪杯醉宿,竟给梁上君子钻了空子,将其钱财洗劫一空。
次日醒来发觉,懊恼不已。这时,他身上几乎连食宿的钱都拿不出了。
无奈之下,便向一家中药铺赊了几味中药,用祖传之法自制了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膏药、丸药,上街耍拳卖药。
两天后,他在街头练了一套拳脚推销膏药时,围观人群中挤进了一张熟悉的面孔——翠竹集中营特务队“3579”行刑专班头号刽子手张石泉!
论江湖规矩,张石泉也应算是常德非的弟子。
常德非是官方聘用的国术教官,张石泉虽然有一手斩首绝技,号称“铁臂膊”,但他钻研的是砍头技术,没正经练过武术,和常德非一交手,便知道常的本事,于是拜为师父。
现在,徒弟遇到了落魄师父,于情于理都应该伸手救急。
据常德非交代,此时的张石泉身上已经没了以往“铁臂膊”一贯的“豪气”和跋扈,模样倒是没变,但其精气神却是大不如前,言谈举止间甚至有股子猥琐劲儿。
不过,在经济方面,张石泉倒是显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认出眼前这个打拳卖药的竟是常师父,立刻招呼,将其扯进了附近一家酒馆。
一顿老酒喝下来,张石泉已经清楚了常德非的境况,他让师父放心,手头紧没关系,在苍南期间的花销,他全包了。
不过,这也并非长久之计,他问常德非今后有什么打算。
常德非叹气:“还能有什么打算?回南河老家吧,混迹江湖多年,我也累了,不想再奔波了,就在新昌县城做点儿小生意谋生吧。”
张石泉说:“北方多半地盘都已落入中共之手,新昌县城估计也毁了,师父您回去安全吗?”
“我不过一介武夫,从未参加过任何党派,就是在集中营里,也是没人军籍的雇员;这两年在武汉行营也是吃空饷,共\/产\/党应该不会跟我过不去吧。”
那天两人分手时,张石泉资助了常德非一些钱钞,让他换一家旅馆住,还说过两天就去旅馆看望。
常德非回原先下榻的旅馆结了账,按照张石泉的指点,去了位于子固路的“金城客栈”。
进门办理入住登记时,柜上说已有人来为您办好了,先生在这边的一应食宿开销都不用操心。
这么一来,常德非意识到张石泉如此对待自己必有所图,那他就不好急着离开苍南回南河老家了。
果然,两天后张石泉来“金城客栈”拜访了。两人都是几年酒徒,以前在翠竹集中营时就隔三岔五喝一顿,那天张石泉带来了两瓶好酒,途中又在附近一家馆子订好了菜肴,他过来后没多久,饭馆跑堂就提着食盒把菜肴送到了。
于是,两人推杯换盏,边吃边聊,就聊到了张石泉今后的打算上。
张石泉顿时显出一副悲观之态,因为已经喝了几杯酒,再也按捺不下暴躁的性子,拍着桌子大骂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