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医院这间单人病房成了临时讯问室,万海达和“牛少校”之间保持着安全距离,一旦对方胆敢有什么反扑或逃跑的动作,他出手就能制住。
“阁下先请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叫牛智慧,是国民政府武汉行营直属特务大队少校军官,这次……”
“停!”万海达打断对方的话,“别跟我耍花招!
你不姓牛,你应该姓常,曾在翠竹集中营特务队担任过国术教官!”
“牛少校”大惊失色,不由脱口而出:“你……你怎么知道?”
万海达嘿嘿一笑:
“试想,以赵小姐那份由你传授的内家气功和常式太极拳的底子,加上她长期患精神疾病形成的那种病态式敏感,在清晨空寂无人的公园树林一角,如果有人想接近她,她哪里可能察觉不到?
况且,根据内家气功的站桩方向,赵小姐应该是面朝树林外侧方向练功的,不论你怎么隐藏形迹,要想走到她近前,无论如何是要与其打照面的。
你若出手,她必定会反抗,而一旦反抗,就会在现场草地上留下搏斗痕迹,她的衣衫、头发也会凌乱,说不定身上还会留下伤痕。
可现场勘查照片表明,当时并未发生搏斗。
也就是说,凶手是赵小姐的熟人,并且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产生警惕意识的熟人——你是她师父嘛!
不瞒你说,我在刚刚看到现场照片的时候就开始怀疑你了,只是我不明白,你虽然供职于翠竹集中营,却并非军人身份,也不是特务,为何在离开集中营多年之后,跑到苍南、三江连续作案,杀害你当初的同事?”
“我可以知道阁下是何许人吗?”
“我姓张,省警察厅机要督察官,奉命调查赵小姐蹊跷死亡一案。”
“查清楚了怎么说?”
“根据规定,督察官无权直接处置相关人员,所以,于我来说,查明情况后就回省城去向上峰复命。
至于之后如何处置,就不是我的职责范围了。但有一点我要向你说明:
你是拳师,功夫不凡;而我呢,也是混江湖的出身,想必你也看得出来。
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同是江湖中人。
但如果你不按照江湖规矩给我一个说法,那我就要考虑是不是有必要公事公办了。”
对方盯着万海达的脸看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我知道了!那我就把一应情况跟您说个明白吧!”
这位所谓的“牛少校”,果然就是赵秀芬在翠竹集中营的太极拳师父常德非。
常德非是南河新昌人氏,出生于拳师世家,自幼习武,十五岁上离开家乡去武当山道观拜师学内家气功和轻功。
三年后下山闯荡江湖,在武汉武馆当过教练,给达官贵人做过职业保镖。
翠竹集中营特务队国术教官的差使,就是他曾做过贴身保镖的一位政界人物推荐的。
1942年初夏,翠竹集中营迁往见福省,常德非也跟着特务队前往。
他在集中营一直待到抗战胜利集中营关闭。
离开时,由于没有军人身份,只拿到了一般雇员的遣散费。
想返回南河省新昌老家,途经武汉时,在街头巧遇早年拜他老爸常胜州学拳的弟子石麦昆,按照武林辈分,算是他的师兄。
石麦昆后来投身行伍,混得还不错,这时已是武汉行营的上校。
听说他的境遇,石麦昆对他说:“不如到武汉行营来干吧,师兄我在行营人事处分管清理军官复员善后事宜,手头有几个清理出来冒领复员费的空饷名额,还没报上去注销,拿一个给你,可以领一份薪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