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泽林点头:“如此最好。这样吧,请肖老板傍晚六七点钟,派人把酒席送到贵好我们下榻的客房就是了。”
如此安排,是考虑到许凯飞可能中午没能赶到“金城客栈”,他作为下属,和张石泉享用这顿酒席,是对长官的不敬,不如等许凯飞过来之后一起吃。
肖老板去跟张石泉一说,张石泉也表示同意。但肖老板又提出一个要求:“您老兄不能立马就走,你我的关系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按规矩,您在这儿要待满一炷香的时间。”
张石泉自然没有问题,江泽林也认为无碍。丧家便奉上一桌茶食点心,沏上明前龙井,由肖老板陪着消磨时间。
趁这个空当,江泽林去任宅对面的“大灿织布厂”,借用那里的电话机往“金城客栈”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账房先生顾运顺接的,江泽林询问“上海交大周教授”是否已经入住,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就请“周教授”接听电话。
江泽林向许凯飞报告了一应情况,请示他的做法是否妥当。因为有账房先生在场,许凯飞只是笑着说:“无碍。”
午前,一行人就回到了“金城客栈”。下午,许凯飞邀张石泉下象棋。
两人都是棋迷,棋艺相当,杀得难分难解。
江泽林就没有那么轻松了,他是这次蹲守行动的现场指挥,检查特务是否在岗,了解是否有可疑分子企图接近旅店,总之进进出出不得消停。
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没有任何反常情况。这是肯定的——能够制造反常情况的万海达整个下午都待在房间里守着监听电话呢。
傍晚,一辆马车送来了从“金城客栈”附近的“云霄阁”订的一桌酒菜,肖老板也随车前来,以示郑重。
张石泉向许凯飞介绍了肖老板,许凯飞请肖老板留下一起喝酒,肖推说家事太忙不便在外久留,匆匆告辞而去。
许凯飞、江泽林、张石泉三个便在套间当中的客厅里摆开酒菜,浅酌慢饮。
他们都清楚眼下时势,皆避而不谈,只是随口说些苍南当地的风土人情。
一会儿,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声制造的环境气氛增添了酒兴。三人都有点儿酒量,只是正在执行特别任务,较为克制,每人只喝了一瓶陈年绍兴花雕就算完了。
饭毕,待客栈茶役过来收走餐具,各沏一杯浓茶,一边闲聊,一边听收音机里的戏曲节目。
江泽林坐了一会儿,下楼去查看各个哨位的情况。
其实,按照事先的布置,入夜后的查哨事宜是由“特行组”副组长欧阳成负责的,江泽林此举并非对欧阳成不放心,而是意在向许长官表示自己的忠心尽职。
尽过职后,江泽林回到后院二楼套间,发现许凯飞和张石泉都已回到各自的房间上床休息了。
事后想来,这是反常现象。可当时江泽林并未意识到,他自己也觉得浑身疲软倦意袭来,只道陈年花雕后劲太足,就从柜子里取了一条毛毯,在客厅沙发上躺下,本想看会儿报纸,但只看了两三分钟就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已是次日早晨6点。江泽林发现自己手里竟然拿着一份报纸,觉得奇怪,一时又想不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片刻,方才回想起昨晚喝酒的情景,心中难免疑惑:以我的酒量,喝了一瓶花雕怎么就醉成这副样子?
这么想着,他起身来到许凯飞的房门口,门关着,他小心翼翼把耳朵贴在门上,里面隐约传出鼾声,许凯飞还在熟睡之中呢!
江泽林这时终于意识到反常了,难道跟昨晚的花雕酒有关系?
那张石泉……
江泽林浑身一个激灵,转身几步就冲到客厅另一侧张石泉的房间门前。
对“鱼饵”就没有那么小心翼翼了,二话不说把房门推开,顿时目瞪口呆,床上只有凌乱的被子,窗户大开!
扑到窗前一看,江泽林不由得一迭声叫苦,窗台、窗框上有明显的踩踏和绳索摩擦的痕迹,张石泉被绑架了!
就在这时,后院传来了枪声和警哨声,还夹杂着惊叫声。
江泽林什么都顾不上了,赶紧把犹在沉睡的许凯飞唤醒。
两人赶到后院一看,下半夜分工守在后门的两个来自警备司令部的外援特务倒在血泊中,身下的血迹早已和雨水泥浆混合在一起,两人的脖颈处各插着一把三寸长的小攮子,显然是出自“老爷”之手的“万家班”飞刀绝活。
查看死者伤口,估计已经死了三四个小时了。
许凯飞一声不吭,又拉开虚掩的后门,外面就是市河,临河正对着后门筑有可供人们上下船或者在河里洗东西的青石台阶。
由于昨夜下雨,地面上的痕迹已经无法分辨,但即便如此也不难判断,张石泉肯定是被绑架到船上给弄走了。
许凯飞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即刻下达了几道命令。
通知苍南警备司令部特务大队、苍南市警察局、“保密局”江西站,在全城所有水陆进出通道设卡检查出城车辆、船只和人员。
同时,对全市旅馆、公共浴室等场所逐一清查。
指派便衣在全城大街小巷访查,重点对象是昨天夜间在户外活动的人员,向他们了解是否注意到可疑情况。
封锁“金城客栈”,盘查所有住店旅客以及昨晚在客栈值班的一应员工,其余未值夜班的员工包括肖老板和账房顾先生在内的人员也马上来客栈,逐个进行询问。
“特行组”的临时外援中包括几位苍南市警察局的资深刑警,可组成临时专案组勘查现场,作出研判。
市警察局法医尽快检验尸体,提取昨晚的空酒瓶中的残液进行化验。
午前,根据现场勘查情况,许凯飞和助手江泽林以及几个市局刑警对昨晚发生的那一幕进行了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