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代,这种事必然会引起警察的注意,小赵思忖片刻,就把阿五头带到了派出所。
阿五头再三声明,这件事绝对不是他编造的——
这天早上,阿五头因为淘气被母亲罚掉了早饭,他只好饿着肚子去外面转悠。
平时经常跟叫花子混在一起,他对乞讨那一套很熟,就在临平路上的一家茶馆前驻步。
正待入内向茶客讨些点心充饥时,有人把他唤住。
回头一看,竟是一个外国女子。
外国女子阿五头是见过的,但都是打扮得花花绿绿,通常还有一股浓重的香水味,张嘴就是叽哩咕噜的洋文。
可是,此刻唤住阿五头的外国女子却是另一副做派。
这女子看上去比较年轻,长得也漂亮,长波浪头发挽成一束马尾辫垂在脑后,穿着却很大众化。
淡蓝色劳动布裤子和米黄色细帆布上衣,也没喷香水。
更让阿五头吃惊的是,对方还能说一口流利的上海话,称阿五头为“小阿弟”,先递上两个烧饼。
阿五头啃烧饼的时候,洋美女问了他的姓名和家庭情况,阿四头一一作答。
接着洋美女又问他有没有去过老城隍庙。
阿五头说去过。那么,老城隍庙“乐圃茶楼”的点心尝过吗?这个,阿五头只有摇头了。
“这样吧,明天早上七点,我在老城隍庙‘乐圃茶楼’门口等你,请你吃早茶,各式各样的点心让你吃个够。”
说着,洋美女掏出一张两千元纸币(此系旧版人民币,与新版人民币的兑换比率放在阿五头手里,“这是给你的车钱,怎么乘车知道吗?”
见阿五头点了头,洋美女说声“拜拜”转身离去。
刚走了几步,被阿五头一声“阿姨”叫住,原来是问她叫什么名字。
洋美女一笑:“你这孩子还真聪明,就叫我珍珠阿姨好了。”
说完经过,阿五头从脏兮兮的裤袋里取出那张两千元纸币给户籍警看,以证明自己的这番陈述并非编造。
户籍警小李认为此事有些反常,那个金发碧眼的“珍珠阿姨”如此善待形同乞丐的阿四头,原因是什么?
是纯粹行善呢,还是另有企图?如果是后者,阿四头这么一个贫寒家庭的小孩儿,为什么会有人对他感兴趣,而且还是个外国人?
小李立刻把这一情况向派出所所长杜辛汉汇报,辛所长的观点跟小李相同。这样一来,派出所就得对此事进行跟踪调查了。
杜所长让阿五头第二天早上准时赴约,同时指派一名老成持重的中年民警老曹换上便装,也去那里吃早茶,监视现场情况,兼带保护阿四头。
另派民警小李、小王在现场附近守候,等“珍珠阿姨”离开茶楼后进行跟踪。往下如何进行,待查摸到“珍珠阿姨”的落脚处后再作计议。
次日是星期天,老曹、小李、小王按照领导的安排,于七时前抵达老城隍庙,一个进入“乐圃茶楼”,另两个则在茶楼附近的九曲桥一带溜达。
老曹进茶楼后,先楼上楼下转了一圈,没见阿四头或者“珍珠阿姨”。
就在底楼选了一个适宜于观察门口和楼梯口的位置,落座后要了一壶茶水、两样点心,一边吃着一边等待目标。
可是,等了半个小时,阿五头也好,“阿姨”也好,竟然一个也没出现,这不是奇怪了吗?
跟阿五头说得好好的,这小子怎么不见人影?
又等了一阵,外面二位已经不耐烦了,在门口探头探脑,老方遂决定收队。
回到绿镇老街,小李连派出所也没回,直接就奔老秦家。进得门去,小院子里聚着七八个孩子,正围着阿五头伸手要吃食。
定睛一看,这小子竟然买了十来根脆麻花,装在一个纸盒里,每人发一根。
见到户籍警,孩子们拿着麻花一哄而散。阿四头把纸盒往前一递,说李叔叔您也来一根。小李自然火大,把脸一沉:“跟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