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五头提供的信息使警方更加感兴趣了。
那个时代,别说警察了,就是寻常群众脑子里对敌斗争那根弦也绷得甚紧。
杜所长听了小赵的汇报,认为必须予以充分重视,宁可怀疑错了,也不能轻易放过这个疑点。
汇报分局后,分局领导也认为必须认真对待,随即指派两名治安民警老薛、老秦协助调查。
老薛、老秦跟派出所的小曾碰了头,稍一研究,认为应该先设法找到偷窃皮包的那三个少年。
方佳树三个少年竟然在作案后,选中绿镇老街的那所破旧小学,作为分赃的地方,说明他们对绿镇老街并不陌生。
而且,阿五头在露面后一报老爸秦大力的名号,他们就服软了,足见他们是知晓老秦的情况的。
小赵对绿镇老街派出所管辖范围内的治安情况比较熟悉,而且从小在这一带长大,对本地区有哪些不良少年心中有数,印象中并无这样的角色。
薛、秦都是留用的旧警察,按说对分局辖区内的治安情况也比较熟悉,不过那是老黄历了。
上海解放虽然不过三个余月,但治安方面管控对象的变化却是极大,以往的那些帮会人物、地痞流氓,一部分已经被抓,有的甚至被枪毙。
另一部分则脚底抹油逃之夭夭,不知去向。
剩下的慑于人民政府的威势,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不敢露面。
即便如此,治安情况并未明显好转,旧时那些不法之徒销声匿迹了,但马上就有了替补,比如阿五头在小学遇到的那几个少年之类。
薛、秦对于这类角色就不甚了解了,因此提议去分局翻阅最近的失窃报案记录。
这一番查下来,果然发现在最近两个月内的报失记录中,不少失主都提到过被窃前后周边有可疑少年出现,其中七起的描述与上述三个少年的外貌特征相符。
再查看分局治安科专门侦办偷窃案件的第三组编制的动态简报,终于发现一个名叫方佳树的少年似是其中的一个。
当天傍晚,方佳树在其家附近的临平路上闲逛时,被小赵、老薛迎面拦下,带进了分局。
一个不良少年哪是三个警察的对手,方佳树乖乖承认了窃包之事。
那是8月25日,他和两个朋友牛银叶、孙武千去京州路闲逛,当然主要目的是“捉兔子”。
“捉兔子”系上海滩黑道切口,意即偷包。
这个“包”不光指钱包,也包括旅行包、手提包、坤包,以及直接用各色棉布包着的体积不等的包裹。
这种作案手法技术含量很低,只需要找准目标跟踪,趁目标选购商品或做其他事情顺手把包放在一边的机会,凑过去悄悄拎走就是,如果旁边有同伙“打枪篱”,那基本就是一拿一个准。
三人是上海解放后方才自学出道的雏儿,想走发财邪道,却又没技术,所以只有“捉兔子”了。
没想到,两个多月干下来,少说也得手了二十来回。
只是财运一般,偷到的包里少有现钞,更无珠宝首饰。
25日算是他们出道以来运气最好的一天,方佳树在永安公司三楼无线电柜台,瞅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平头男子,正聚精会神地选购收音机,便示意牛银叶、孙武千凑上前去“好奇观望”,分散目标的注意力,他则趁此机会一举得手。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褐色皮包,包盖上装有拎襻,两侧包脊上附有背带,可拎可背。
方佳树得手后立刻下楼,出门取下拴在腰间的洋面袋把皮包装进去,一口气直奔外滩。
不一会儿,牛银叶、孙武千也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他们找了个隐蔽角落打开皮包一看,都是又惊又喜,这次真是丰收了,竟有八十多万钞票!
此外还有一块怀表、一个精致的硬皮封面本子和两块崭新的手帕。
他们三人就用“战利品”买了卤菜和啤酒,往回走经过绿镇老街小学时,说这学堂里面晚上鬼都没有一个,去那儿喝酒是再好不过了,于是就从竹篱笆墙上的破洞钻了进去。
再往下,就碰到阿五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