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是“101工程”指挥部中的中方工程师、技术员以及其他辅助人员,都有接触核心机密的机会,这些同志被挑选参与该工程,政治上应该都是可靠的,也接受过保密纪律教育,且早就实施了一整套制度性的防泄密措施,一般说来不会发生问题。
当然,这仅仅着眼于“一般”,如果敌特采取非一般手段,那就需要提防了。
敌特行动前不会告诉我方,因此应该做到防患于未然,就当敌人随时都可能下手。
有鉴于此,就必须强化保密制度的严格执行,加派保卫人员。
领导同志更要带头执行铁律,凡是接触过机密的同志,从指挥长纪莘臻开始,离开工作地点时都须主动让保卫人员搜身并检查随身携带的皮包。
最后就是苏联专家组。
从理论上来说,不能排除他们中有人泄密的可能。
专家一共有五名,听上去人不多,但过来的却是一个四十多人的团队,有政工人员、保卫人员、生活随员以及专家的助手和译员。
尽管专家组也有保密制度,但还是那句话,不能排除敌特对这支队伍的渗透。
陈力胜对洪政委说了他的换位思考思维,乍看上去,专家组是最难渗透的一块坚石,可万一坚石上有一个细微的裂缝,那是最难提防的。
洪政委同意陈力胜的观点,马上跟专家组负责保卫工作的斯立卡少校进行沟通。
斯立卡少校对中方的提议非常重视,经专家组讨论决定,今后每周三天跟中方专门代表联系,互相通报情况,磋商相关问题。
中方代表最合适的人选,自然就是专案组长陈力胜了。
这在斯立卡的意料之中,但他没料到竟然由此撞到了好运,跟斯立卡少校第一次见面就发现了线索!
9月14日,陈力胜按照约定前往苏联专家组下榻的礼查饭店跟安德烈见面。
他知道苏联朋友喜欢高度酒,找尤石麦软磨硬泡,好不容易要来些经费,买了两瓶好酒作为礼品带了去——专案组的钱是尤石麦管着的,要他掏钱时,这老兄眉峰紧锁,想拒绝却又找不到理由,反被陈力胜说是“铁公鸡”。
这天尤石麦正好去市局参加一个业务会议,他事先跟陈力胜约好,会议结束后把摩托车开到礼查饭店门口,顺带把陈力胜捎回专案组驻地。
上午十点多会议结束,陈力胜赶到饭店门口时,只见陈力胜正独自站在饭店大门一侧,专心看着墙上那些花花绿绿的小广告。
尤石麦招呼了一声,陈力胜似乎是看得入了神,竟没有反应。
尤石麦走上前去定睛一看,这些小广告的内容五花八门,吃喝玩乐无所不包。
使尤石麦不解的是,这种小广告在当时的东海随处可见,不足为奇,为何却吸引了陈力胜呢?
凭陈力胜的那份机警,当然已经知道尤石麦站在身后了,他指点着墙上众多小广告中的一份,头也不回地轻声道:“这份可能有戏!”
那是一份西餐馆的广告,上面说本店专做俄罗斯菜肴,地道正宗,价廉物美,伏特加打八折,云云。
尤石麦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刚要开口询问,陈力胜却已转身直奔摩托车的方向。
两人上了车,陈力胜也真沉得住气,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解释。
到了专案组驻地,陈力胜把尤石麦扯进他那间只有五六平方米的办公室,先把跟斯立卡沟通的情况作了一下介绍。
苏联在政治保卫方面起步很早,早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就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制度,专门开办了政治保卫学校培训这方面的人才,中共也曾派人去接受培训,如陈赓、顾顺章等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二战以后,苏联的政保制度日趋完善。
此次专家组的保卫组长斯立卡少校毕业于捷尔任斯基政治保卫学院,具有丰富的政保经验。
因此,专家组来华后从未出现过泄密苗头。
陈力胜和斯立卡见面后,听对方侃侃道来,暗忖老大哥确实有一套,相比之下咱们还真是自叹弗如。
两人谈完工作,安德烈提议喝一杯,就打开一瓶陈力胜带去的白酒,什么菜也不就,倒在杯子里像喝茶那样边喝边聊些生活中的趣事。
有一件事斯立卡说得轻巧,陈力胜听着,却不由得心里一紧。
昨天是专家组动力专家柯思尔的四十岁生日,生活秘书雷利斯尤向斯立卡建议,去外面吃一顿为柯思尔庆生。
斯立卡同意了,叫上两个保卫人员,陪同柯思尔等专家以及几位生活随员出去吃了顿俄罗斯风味的晚餐。
这并不算趣事,有趣的是,一同前往的中方译员候菊芳意外结识了一位从未谋面的世交朋友。
这就是“七室”主任程达开的杰作了——利用尤丽娅在霞飞路经营“格雷西菜社”之便,设法把苏联专家吸引过去用餐。
事先,让尤丽娅强化餐厅的俄罗斯风格,找出许多具有俄罗斯风情的老照片,其中就包括尤丽娅的老爸年轻时与之父的合影,放大后张挂于店堂内。而“六室”则负责把苏联专家组吸引到“格雷西菜社”来。
对于宋斯义来说,这属于小菜一碟,他马上想到了发小广告。这就不必麻烦尤丽娅了,由他派人去霞飞路拍摄了“格雷西菜社”的门面照片和几样招牌菜式,当然还有苏联人一看就激动的伏特加。
小广告印制好后,又让下属雇人去苏联专家组下榻的礼查饭店门口发放并张贴。
也是巧,苏联专家组的生活秘书正准备为专家尼古拉斯立卡庆生,那天在饭店门口等候接送专家上班的轿车时,无意间看见了墙上的小广告,于是知道了霞飞路上有家“格雷西菜社”专营俄罗斯菜肴。
向礼查饭店的厨师了解下来,说霞飞路上有不少西餐馆,其中“格雷西菜社”的声誉不错。
慎重起见,生活秘书还特地去了一趟吃了顿饭,觉得的确很正宗,于是就这样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