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南默言,龙天孝也缄默着蹙眉。
周围的气氛陷入一片死寂。
唯有裴听肆一脸懵的看向司焕,“牺牲嫂子?什么知不知情?”
伍里绷直着触角,看向沉默的朝廷南,眼神懵懂但透着几分责怪的意思,凶凶的。
“先出发去黑色沙漠吧。”僵持不下时,龙天孝说。
司焕攥着他的衣领,将人往旁边一甩,大手拉开车门上车了,裴听肆也一块跟了上去。
龙天孝透过车窗看向司焕,“联邦总署不该参与,尽可能的……”
司焕的眸光一沉,眼中闪烁着阴鸷的波光。
龙天孝瞬间闭嘴了。
现在在司焕的面前谈及“联邦总署”这四个字眼,和把刀架在沈青恩脖颈上威胁司焕没有什么区别。
朝廷南上车前揉了揉伍里的触角,从口袋中取出一张卡递给伍里。
“乖乖养伤,想吃什么就买,等我回来,密码是你生日。”
司焕降下车窗,“小伍里,把卡还给他,以后别给他摸触角!”
伍里后退一步,一只触角垂着,一只绷紧,视线在司焕和朝廷南的身上流转。还是司焕看起来比较生气,他把卡还给了朝廷南。
“主人……”
“……”朝廷南面色一僵。
他的小伍里到底是为什么会这么听司焕的话?
他来不及仔细思考,将卡递给龙天孝,“对他好点。”
朝廷南开车离开了黑色小镇,一路上司焕都在打电话,给联邦总署打的,骂了一路,大多是威胁的话。
威利是想挂但不敢挂,还得拉着其他署长一起来迎接司焕的怒火。
进入沙漠时,信号不好断断续续的,司焕的话也断断续续的,威利总算是喘上了气,最后以司焕的信号消失,结束了通话。
裴听肆正睡醒了,他惺忪着眯起眸子,望向司焕时瞥见了司焕手背上的图腾。
“焕哥,你这是什么?”
裴听肆指着司焕手背上的红色白虎图腾,司焕这才发现。他用力的搓了搓,不是画的,更不可能是纹身。
从苏醒开始,司焕隐隐感觉到身体有些不一样,身体里好像闷着一股能量,随时要冲破身体。
最奇怪的是,他陷入昏迷的那段时间,感觉感知都被放大了,龙天孝与朝廷南的对话,楚承身上的水渍,还有窗外呼啸的风……
一切好像不需要睁眼看,自觉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一个罗盘,而他处于中心位,像是罗盘的操控者。
沙尘漫起。
抵达岩土城时已是傍晚,三人被迫停下休息。可司焕却无半点睡意,他背靠着土墙点了一支又一支的烟。
裴听肆给司焕送来吃的,司焕紧蹙的眉头接下,随便吃了两口又继续抽烟了。
半夜,司焕回来躺着睡了,被子只是虚虚一盖,掩在小腹上。
他将手垫在头下枕着,上次与沈青恩被铐着一起入眠的温度恍如昨夜。
凄冷的寒风卷起温度,簌簌风声吹动着沉重的木门,吱呀吱呀的声音格外清晰。
那没良心的笨蛋把他一个人撇下了。
一次又一次……
宫殿内。
韩冰关闭了机舱内的电源,偷偷潜入机舱,听着窸窣的铁链响动,沈青恩虚弱垂下的眸子迟缓着睁开。
钥匙钻进孔里,“吱嘎——”笼子被打开了。
“谁?”
沈青恩气若游丝地问。
“沈先生,是我,韩冰。”
“你来做什么?”沈青恩的语气冰冷。
是来折辱他的?
在他最为狼狈的时候踩他一脚,将他拽入泥潭?沈青恩不得而知,但他从不对任何人抱有期待。
准确来说,是不对自己抱有期待。
他高高在上的漠视与矜贵,的确让人厌恶、憎恨。
韩冰蹲下身体,循着声音找到了他,将一个药瓶塞入他的掌心中,“你吃了。”
沈青恩不说话。
韩冰:“是药,能缓解你的痛苦。里昂派人去拦截楚承了,但我也跟去了,楚承已经安全离开沙漠了。”
“孔巫的领域技能冷却期是三天,等天亮了就是第三天了,项圈的钥匙我没找到,你再等等我……”
“韩冰。”沈青恩喊住了他,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韩冰顿住。
“别做无意义的事。只要里昂活着一天,药剂就会存于世间。以我之躯,为他套上桎梏的枷锁,是唯一的选择。”
沈青恩的语气淡淡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明君,以民为首,以国利至上。
这些,在沈青恩站在北川政府厅舌战群儒时,他就想的通透。他没有软肋,任何人就没有与他谈判的筹码,他就是绝对意义的上位者。
他要争的,是北川的民主。
他要做的,是护北川安定。
前路尸骨垒垒,血腥残忍,他也要为族人争出一条路来。这是他的使命,他的责任。
所以,他不会退。
沈青恩从得到司焕的答案的那一刻起,就清楚的意识到二人从不在一个世界里。
所以他带司焕去见他负重前行的杀戮童年,他一遍遍的告诉司焕要做一位合格的审判长。
他将司焕的爱刺死在无垠雪山上,为的是司焕日后能顾及全球公民,挥刀刺入他的胸膛,成为最出色的审判长。
以他之躯,换无上荣光。
很值得。
漆黑的铁笼里,韩冰凝着沈青恩,他能依稀看见沈青恩的轮廓,又好像很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沈青恩将瓶子塞还给了韩冰,不语。
韩冰起身,颤颤巍巍的离开了。
机舱门合上时,韩冰的心情复杂,从前他最憎恨这种出身矜贵,生来就站在顶端的人。这群人总是高高在上,蔑视一切。
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站在雪山之巅的人,又怎么会屑于和天地间的蜉蝣解释?
黑沉沉的云被晨曦揭开时,压在胸腔上的那口气,像是堵在了咽喉里,怎么也喘不上来。
次日。
韩冰下楼时,看见了实验室门口的黑衣男人,他警惕的打量了几眼。
“你是谁?”
诺大的宫殿内,除了他和里昂,没有任何活人。
男人回身,他脸上带着黑色的面罩,身材高大魁梧,虽看不清他的样子,可韩冰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男人勾唇笑笑,朝着韩冰走近。
二人只隔半米时,男人弯腰在韩冰的耳侧恶魔低语:“小叛徒,昨晚可是我替你把风的呢~”
“……”
低沉沙哑的嗓音,让韩冰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