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穿破气流,沈青恩警觉地侧身躲开了这一枪。
司焕额上青筋凸起,喉咙发紧的咽下了一口气,忧心如焚着松开了拧紧的双拳,指节用力到发白,指尖血色缓慢回笼。
月光下,斑驳的黑影笼罩在沈青恩的头顶,碎发遮盖住眼睑,眼睫轻轻地颤动着,是余惊,是担忧……
他抿紧唇瓣,望着司焕瞳孔逐渐发红的凤眸,“没事,乖。”
安抚性的声音,像是一枚镇定剂。
沈青恩神色复杂,对视的那一秒中,司焕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了太多,纠结、绝望、眷恋,还有……遗憾。
司焕的琥珀色瞳孔中,只有透着警告意味的命令,是提醒,也是恳求。
沈青恩答应过他的。
他不会用领域的。
司焕喉结滚动,刚毅的面廓在沈青恩抽回视线转身离开时,瞬间裹上一层阴暗死灰。
“嘶……哈~~就差一点呢~”里昂咧嘴狂笑的声音撕破云层,病态的疯与偏执透着森冷,穿心入肺,在七月底的酷夏里“冷”的发寒。
“砰!”裴听肆听声辨位,扣动扳机。子弹擦着里昂的脖颈旋飞而过,肌肤被划开一道口子,红色的血液流下。
“真难杀啊!”米尔咬牙骂了声。
里昂勾唇抹去脖颈上的红血,米尔趁机报点位,“十二点,八点,三点,五点!”
“砰砰砰砰!”
连着几枪,射入里昂身侧的护卫的身体,连声惨叫都没有直接倒在了血泊中,空气中血腥味弥散开来。
司焕抽回目光,“先护送他们安全离开!”
“是!”
轰鸣的直升机压下,火力掩护。pR基地外的建筑被射穿了口,圆形花坛的瓷砖碎成多半,特级防护盾下凹成筛。
沈青恩在火焰炽炽筑成的背景下,碾着红血尸骨,阴风列列的薄瘦背影消失在月光下。
邢选与伍里随着沈青恩的步子压向前线,两名Enigma的信息素压倒性的逼迫而来。
卡索彻迈着优雅的步子从里昂身后走出,身边还跟着五位人,其中也包括池泊。
皎洁的月色下,浓稠的云遮盖住了月光,璀璨的星海渐沉了下来。
卡索彻勾唇笑笑,“我的哥哥没来吗?”
“你要是把老丈人还给米尔,米尔能考虑一会对你手下留情。”米尔傲娇地挑眉,额前散下白色的碎发。
“老丈人?”卡索彻阴恻恻的笑了笑,仰望天空,“下雨了呢……古伊·斯蒂夫。”
这是威利父亲的名字,却不是他父亲的名字……
记忆成海,浪潮卷走他身上所有的温度,渗入骨髓拴住他的四肢百骸。他麻木的在回忆里挣扎、悲鸣的哭嚎着……
三十岁时,卡索彻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他带着一张名单去找古伊·斯蒂夫。古伊正在书房里看书,在他进来时头都没抬。
卡索彻将名单放在古伊面前,“父亲,我找到灭我族人的凶手了……”
古伊蹙眉瞥了一眼上面的名字——裴清。
古伊提笔写下一个“静”字,他将纸抬起递给卡索彻,“你看看,这个字怎么样?”
其中的言外之意,卡索彻明白。
他面部线条紧绷着,脸色难看的从齿缝中挤出勉强的气息,“你都知道。”
古伊不否认。
卡索彻嗤笑两声,笑得胸腔牵动着脊背、五脏六腑都在颤,声音短促断裂,唇角满是讥讽。
他早该知道的……以古伊的势力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可笑的事,卡索彻多年以来一直以为家族被灭一事极其隐秘,古伊无处所查。
其实不然,这些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的想法。只是古伊不想与裴家为敌,不想与远古四族为敌。
古伊只是从未在意过他……
费尽心思寻找仇敌多年的卡索彻,此刻像是个被愚弄的笑话,可笑、荒诞至极!
“你是卡索彻·斯蒂夫!”古伊厉声呵斥着他,苍劲的脸上裹挟着怒意,激动到指节都在颤。
古伊很少如此动怒,他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气息都透露着无尽的威慑与压制。
这些在卡索彻面前一贯好用,可此刻卡索彻眼底的不屑与嘲讽无端刺痛着他。
古伊虽然知道卡索彻灭族的仇人就是裴家,但……这件事本就是卡索彻的家族有错在先。
卡索彻的家族本在沙漠生存,后举族迁入中州,当地最有权势是藤蔓一族,族人谦和有礼。
可他们却轻视藤蔓一族,以为藤蔓族的Alpha不堪大用,以雷霆手段将藤蔓一族彻底灭族,独断中州。
而曾经的藤蔓少主,成了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童养媳”,受尽冷眼……
裴清与藤蔓族族长关系匪浅,又疼惜那孩子,为陈严复仇,冤冤相报……
古伊不愿让从前的仇恨,再无休止的循环下去,可他没想到卡索彻还是知道了。
卡索彻苦涩一笑,昔日古伊的偏心像是无数把刀,刺向他的胸膛,剖开他血淋淋的身体,一寸寸的剔肉。
“从今以后,我不是了。”
卡索彻重重地合上眸子,晦暗无光的黑幕下,卡索彻·斯蒂夫停留在了三十岁的回忆旋涡之中,被泥沼吞噬。
如今,只有解亓官。
雨水如珠,拍打在解亓官的脸颊上,如他被古伊所救的那夜,大雨滂沱,他虚弱至极。
十余年的偏心,他自认外族,无可厚非。
可古伊却说,他叫卡索彻·斯蒂夫。
他冠着斯蒂夫的姓,却从未得到过任何优待,不被承认……他又凭什么冠着斯蒂夫的姓?又凭什么听顺古伊的话结束复仇?!
解亓官松动着脖颈,眸底透着刺骨的危险气息,阴鸷的目光落在了微抬起的裴听肆龙角上。
解亓官:“黑夜降临,游戏开始。”
里昂十指悬空,天边惊现数道银色闪电,强大的气场迸发,虚空中凝出一具灵魂体,像是操控傀儡的上帝,银色的瞳孔迟缓着睁开时,四位m级沦为他掌心中的玩物。
——傀儡术。
丛林惊雀,风声鹤唳。
像是婴儿的啼哭声,凄厉刺耳,连绵不断。百米外的鸟雀在山林中惊窜,地表微颤。
滂沱的雨水打在地面上,掀起轻尘,空气中暑气渐起,糜烂混合的复杂信息素如海浪般排散开来,驳杂难闻……
米尔取出一块红色绸缎蒙在眼睛上,“精神共享!”
百米内的一切构建出立体三维图层,在识海中,一切存活的生物将化作红黄两点,选择性精神探测共享。
持续时长:15分钟。
冷却时间:15天。
副作用:失明。
三维精神体共享空间内,黑夜如白昼仿佛失去了界限。
轰隆——
高中飞机倏地坠机,轰鸣声下,几道黑影从高空跳伞飞下。三十米的场地内,一切有关于金属的物品发出喀拉喀拉的响动,在金属磁场下化为粉末。
黑夜降临,尸骨生花。
司焕仰头望向被乌云遮盖的夜空,沉吟片刻,“乌云不是黑夜,我要带他见和平之上的向阳花!”
神谕——降世。
黎明的曙光会照在大地上,自深渊重生的恶人,就该回到地底。
黑暗中一抹白影掠至半空中,颀长的背影融入黑夜中,周身散发着殷红色的血光,微垂的双指下,尽是压迫。
强大的精神压制下,惨叫不绝。
轰隆隆——
雷霆之下,解亓官如踏雷霆而来,周身黑气凝结成甲,筑起黑雾,缠绕全身。
“让我试试审判长大人的m级,与我的有什么不同。”
凌驾于空,雨水扑打在解亓官的盔甲上“噼里啪啦”的,他幽深的眼眸望向司焕,五脏六腑能感受到骇人的冷与压迫感。
他只是勾唇笑笑,“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叫顾影吗?因为顾影自怜……”
司焕的瞳孔颤动,红色的暗光一点点的侵蚀着他的瞳色。
解亓官平静地说,“他有一本名册录,你知道吗?司焕……你所知的他不过尔尔。他将你列入计划中过吗?许过你未来吗?说过爱你吗?”
解亓官字字珠玑,每一个咬字都极重,直戳人肺管子。说话时,他的视线紧凝着司焕的双翅。
司焕双眸眯起,声音干净清脆,“他不用说,我知道。”
他飞身而去,紧接着左脚飞旋踢向解亓官,解亓官反应迅速双臂格挡,盔甲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人被借着冲劲的司焕踹退三米。
浓稠的黑夜中,幽黑的浓雾缠上司焕的脚踝,侵入皮靴,一点点的蚕食着肌肤。
司焕又紧跟着回旋踹向解亓官的腰,坚硬的盔甲难以突破,只能听见咔咔声,他浓眉紧皱,捏紧匕首横劈过去。
锐利的匕首在盔甲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哗啦——”声。
司焕动作迅猛的连连刺向黑影,总算在盔甲上破开一道口子,红血飞溅而出,洒在司焕的匕首上。
“你的m级异能就是变龟?”司焕轻蔑一笑。
解亓官抹去唇角的鲜血,吐去喉咙里的血水,幽冷的目光落在缠在司焕手腕上的黑雾,司焕这才迟缓着反应过来。
不明的黑雾缠上手腕、脚踝,肌肤像是被撕裂开来似的,寸寸噬痛。整块下臂的肌肤,迸发出黑色的光,像是要将其撕裂成碎片。
“我的m级领域——万物腐蚀。”解亓官说。
司焕眉头紧蹙,克制着疼痛捏紧匕首朝着解亓官劈去,水滴打在刀面上,冲去红色血水,凌厉的刀风将劈出气流,呼呼作响。
拳刀相互交替,打出道道残影,一拳轰至解亓官的腹部,紧跟着又是一个绞杀,司焕将人从高空击落。
沉重的身体砸在地上,“砰”一声剧烈的响动。司焕睥睨着撑地起身的身体,不给任何喘息机会的连踹数脚。
解亓官身上的盔甲碎落几块,重达百斤的重金属门被“磁力操控”者刘继,轰然砸向司焕。
司焕双手撑着重金属门后退几步,最后一脚踹了回去。正与刘继还有“复原”异能者恩佐周旋的裴听肆立马一拳将人轰到刘继身上。
两具身体缠在一块,被重金属门“嘭”一声砸进水池中,在水泊上泛起层层涟漪。
傀儡师里昂猝然吐了口鲜血,他闷咳了几声,操控着刘继与恩佐从水池里站起来。二人额上流淌着鲜血,但躯体早已无了意识,并无痛觉。
一簇火光撕裂黑夜,从高空坠下。
朝廷南的流火在米尔精神探测共享的加持下,精准度大大提高,羽鳞滚着火焰足以刺穿心脏。
翎羽刺穿刘继与恩佐的心脏与肩胛骨,精准的操控下,里昂又咳了两口鲜血。他察觉到了不对劲,视线搜寻着战场,最后锁落在了蒙眼的米尔身上。
里昂操控着斐塔罗开启领域——共同感知。
共同感知,单体与操控者缔结疼痛共享,是来自精神与躯体上的双重共享。
持续时间:半小时。
冷却时间:一个月。
副作用:伤害实体积累。
斐塔罗的选定目标是裴听肆。
米尔一记手刀劈在了斐塔罗身上,“啊!”裴听肆快一步叫出了声。
刘继与恩佐见状扑向裴听肆,好在朝廷南反应迅速着拽着裴听肆的龙角将人捞了起来,幸免于难。
米尔白色的长发在黑夜下格外刺眼夺目,他转身一个利落地肘击再次搭在了斐塔罗的脖颈上,紧接着又是一个旋踢。
裴听肆接连叫出声,一时不知是被朝廷南扯着飞的龙角疼,还是别的地方疼。只觉得五脏六腑像是被撞碎了似的,疼的面色发白。
朝廷南将人放下,敏锐地觉察到了:“米尔,你对手将他与裴听肆的痛感链接了。”
裴听肆从后背抽出利刃,狂怒着吼道:“米尔别宰他!让小爷来!”
他正要过去,就被“复原者”恩佐拦住,裴听肆一刀砍去,但对方压根没躲,鲜血飞溅而出,受伤的部位顷刻恢复。
他捏着裴听肆的刀,横踢过来,动作迅猛强势,却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无用功。
刘继与一位尚未发动领域,蒙面有纹身的刀疤男人紧跟着要加入战场,朝廷南正要将其拦住时,池泊忽然走到了朝廷南的跟前。
那双狐狸眸直勾勾地盯着朝廷南,恍惚间,面前的人已经不是池泊,而是长着两个触角的伍里。
“小蝴蝶……”朝廷南低喃道。
“我在。”池泊笑着说。
朝廷南怔怔着站在原地,刘继与刀疤男持续逼近时,裴听肆心觉不妙,一个旋踢踹倒复原者。他隔空挥出一刀剑势。
在刘继与刀疤男面前劈开间隙。
“我就说没一只狐狸是好东西!”裴听肆面着三位m级,咬着后槽牙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