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于大殿上的太监心思细腻的为萧纳奉上了一杯热茶。早朝开了有些时候了,殿下滴水未进,怕是有些渴了。再不济,这样的天,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萧纳伸手接过,安静的大殿中只能听到茶盖碰触茶杯所发出的响声。
一会儿,侍卫取了一打装订成册的本子来,单膝跪地呈了上来:“殿下,证物已取来。”
“嗯,拿来。”萧纳沉声说道。
册子到了萧纳的手中,随着他的翻动发出“沙沙”的响声,也落在跪在地上的张毫均的心里。
“完了……”这是他心中仅有的想法。
“李原生,这可是你的字迹?”萧纳将册子中的一页翻开,高高举起,面向李原生问道。
李原生向前跪行了几步,抬头定睛看了一眼,道:“启禀殿下,是微臣亲自所写。”
萧纳点点头,重新拿起张毫均递上来的“证据”,与之仔细的对比了起来。
大殿又重新安静了下来,在萧纳无意间释放的威压之下,众大臣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答案即将揭晓了。
“呵。孤怎么瞧着这两份字迹有些不同呢。”萧纳冷笑了一声,眼神直射张毫均,问道,“张大人,你怎么解释?”
“殿下,不可能的。微臣所递交的证据千真万确,这就是李原生亲笔签下的字。殿下,是李原生,是他陷害微臣的,殿下……”张毫均知道此时无论如何也不能认下这个罪名,即便这样的辩解苍白无力,却也依旧做着最后的挣扎。
“张大人的意思是,孤看错了?”萧纳冷冷的问道。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张毫均连连磕头道,只是嘴里依然喊着“冤枉”。
“太子殿下。”大皇子殿下不甘心好不容易拉拢来的张毫均还没派上用场就被废了,站了起来开口说道:“依臣看,张大人的反应不像是做假的,殿下还是查清楚些比较好。”
张毫均不敢说萧纳错了,可他萧翼敢啊。太子又怎么样,还能因为这一句就不顾兄弟情谊将他治罪?
听了这话,萧纳看向萧翼,淡淡的问道:“那依大皇兄之见,该怎样调查才叫清楚?”
萧翼没有想到萧纳会将问题抛回给他自己。他只是想着要替张毫均说说话,另外也给萧纳添些麻烦而已。如今被萧纳一问,他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踌躇了一瞬,萧翼说道:“不若请曹大学士再来看看吧,也免得有人说太子殿下独断专行。”
萧纳的嘴角不由得往上挑了挑,道:“那就依大皇兄所言。”他出声喊道:“曹大学士!”
曹大学士正是姜蕙的跟班——曹亦笙的父亲,为人胆小谨慎。
“微臣在。”曹大学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中间,接过太监递来的两份证据,“仔仔细细”的辨认了起来。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哪里是在看字迹,他是在想着该如何回话才好。好半晌,他才抬起头来,说道:“启禀殿下,微臣瞧着这二者笔迹似乎是有细微的差异。只是事关重大,微臣也不好妄下结论。姜太傅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又是帝师,不若请姜太傅再把把关?”
曹大学士在朝中向来是以姜太傅马首是瞻,他不知道姜太傅对此事的态度,也不敢胡乱进言,只好将事情往他的身上引。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姜太傅再看看吧。”萧纳说道。
“老臣遵命。”姜太傅站起身来,拿过这两样东西,看了看,斩钉截铁的说道:“殿下目光如炬,这两份笔迹确实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且老臣方才无意间在册子中看到了张大人的署名文书,这几张纸张中的字迹倒是与张大人的极为相似。”
姜太傅此言,分明就是直言张毫均伪造证据了。
“大皇兄觉得如此可还是孤独断专行?”萧纳再一次看向萧翼,不冷不热的问道。
萧翼本来是暗暗朝曹大学士使了眼色,希望他能领悟到自己的意思。但显然,萧翼高估了自己在朝中影响力……
萧翼心里气的不行,他不服气的说道:“若说这些东西是张大人伪造的,那真正的文书在哪儿?”
此时他已经完全顾不上自己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在与萧纳的交锋中落了下乘,他很不高兴。
朝中的大臣对于大皇子的反应均有些意外。这大皇子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之间如此维护张毫均?莫非这二人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看来大皇兄对查案十分感兴趣。”萧纳说了一句,说道:“传吏部掌管文书的典籍来!”
萧纳做事向来是周全的,他早在让人去取证据时就将人一并带来。
很快,一个看着已经上了些年纪的老者走了上来,噗通一下跪了下来,战战兢兢的行礼道:“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他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哪里上得大殿里来过。
萧纳看出了他的情绪,安抚道:“你不必紧张。孤只是有些话问你,你如实说就好。”
“是。”
萧纳示意太监将张毫均递上来的文书给他,问道:“你看看这几份文书,可是原本收录在吏部档案库中的?”
那典籍接过看了看,道:“启禀太子殿下,这文书是有的,只是微臣记得这几份文书不是李大人署的名,而是张大人的。”
此话一出,朝臣差点惊呼出声,这不仅仅是说张毫均伪造证据了,而是真正以权谋私的人也是他;更甚者,张毫均为了脱罪,栽赃陷害同僚。
“那原本的文书在哪儿?”萧纳又问道。
“前几日,张大人曾来档案库调取过这几份文书,如今应该还在张大人手中。”
“你做的很好。孤知道了,你退下吧。”萧纳问了关键的两个问题,挥退了他。这才看向萧翼,似笑非笑的问道:“大皇兄,你还有何疑问?”
还能有何疑问?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此案已是铁板钉钉了。萧翼不再说话,衣袖一甩在位子上坐了下来。剩下张毫均瘫坐在地上。
是的,他再也跪不住了。浑身冷汗直冒,瘫坐在地上不能动弹。直到萧纳做了处置:
“吏部尚书张毫均以权谋私、中饱私囊、诬陷同僚、扰乱朝纲,罪无可恕!立即免去尚书一职,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随即就有两名侍卫进入殿中,无情的将张毫均拖了出去。大殿上只回荡着他苍白无力的喊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