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总之进和几位师兄战死,我等才要加快行军,不然如何报仇?”少年眉毛一挑,嚷嚷着反驳。
老者驻足,抬头看向少年,眼神顿时变得锐利:
“一诺,这次带你出来,只是让你见识一下,请打消报仇的想法。
记住,你是忍者,在忍者眼里只有任务,没有感情,如果想要报仇,现在就给我回山潜里去。”
一位长相平庸,没有丝毫特点的中年人,面无表情地轻声问道:
“师父,这次,我等真的不报仇?”
“报仇?”须发皆白的老人叹了口气,凌乱的头发随风飘起,他拍了拍中年的肩膀:
“为师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那宋国就像一只择人而噬的猛虎,正长大了嘴巴,等我们跳进去。
一角,如果情况不对,你就带着众人先撤,片刻都不要犹豫。”
名为一角的中年,这才有了些情绪化的表情,他动容问道:
“师父,那你?”
老人满脸地褶子皱起,笑了起来:
“总之近几人是为师一手养大的,就像我的儿子一样,此刻他们的头颅还挂在宋国的城楼上。
我山潜众自创立以来,还从来没有出现过派出去的队伍全军覆没的情况。
这次来,为师不是忍者,而是父亲,一个来索命的父亲。”
……
松浦津西面是黄海,东面是内海大村湾,南北两侧各有一条道路通向内陆。。
西海桥,这是大宋建国后才修建的一座拱形石桥,全长二百米,宽十二米,是松浦津北部与肥前杵岛郡相连的咽喉之地。
不知何时起,桥头南部,左右两侧出现了数个造型奇特的石头堡垒,每侧三个,呈品字形排列,彼此守望相助。
路中设置了路障,四周有士卒守护,商贾行人需要有凭证才能够放行,这凭证就是户帖、居住证、暂住证和世子手谕。
初次来到宋国,想要入境也行,需要办理暂住证,而办证的条件除了银子,还需要三个有长期证件的人作保才行。
这对商贾来说并不难,能到宋国做买卖的都是有些实力地商会,而商会和商会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些交情。
加上原来在松浦津驻留的各国商会就有不少,增加这道手续,虽然麻烦一些,但并没有给贸易带来多大的阻碍。
距离桥头不远处的山坡下,修建着一排石屋,那是大宋将士和边关文吏驻扎的营房。
此时的戚继光在营房里边喝茶,边查看出入境记录。
“为何这三日办理暂住证的人数如此之多,每日都超过五百之数?”戚继光侧头看向站立一旁的黄书吏。
黄书吏躬身笑道:
“将军,是这样,如今宋国商会外部驻点撤回,各地的商贾需要自己来松浦津提货,这人数自然增加不少。
再者,每个商会来一趟路途遥远,都想多进些货,这马夫、脚力、长随、小厮都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戚继光点了点头,表情严肃:
“人员过境,凭证办理与身份勘核,定要一丝不苟。”
“这是自然,自从老王爷出事后,这方面没人敢大意。”黄书吏点头应道,略一思量,又有些担心:
“有传言说,界市出了一个神秘商贾,出天价悬赏,要谋害世子,不知是真是假?”
戚继光摆了摆手:“做好分内的事,就是对世子最大的保护,其他事宜无需操心。”
“哎!知道了,没别的事,小吏就去忙了,这凭证的校验与新证的办理,可得盯着点。”听戚继光一说,黄书吏使命感暴增。
桥北不远处的山岗,上面长满了松树和茂密的灌木,夕阳的余晖下,灌木摇曳,人影晃动。
一个下身裹着兜裆布,腰间扎着麻绳的水贼快速斜穿树林,跑到一棵大松树后蹲下,压低声音禀报:
“头领,问过了,桥头守军不过二百人,没有铁炮。”
叼着根野草的宇久纯定咧嘴一笑:
“宋国的兵力都派去封锁航道了,能留下驻守的不过十之一二,其他大名不敢攻打宋国领土,那是怕船队报复。
我们江川寨在五岛的老巢都没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一会儿都跟着我杀进去。”
那禀报的水贼起身四下看了看,面有难色地说道:
“那些忍者都走了,留下的都是些野武士,虽然也有八百多人,可要攻入内城,恐怕不够。”
宇久纯定露出黄牙,狰狞一笑:
“谁说我们要攻入内城?”
小水贼瞪大了眼睛,疑惑道:
“不入内城,怎么杀宋国王爷,怎么拿那十万贯?”
“蠢货!”宇久纯定骂了一句,压低声音说道:
“松浦隆信是想让我等做马前卒,等双方死的差不多了,好出来摘桃子。
记住,我等的目标是桥头那些来进货的商贾,去告诉自家兄弟,我等只要银钱,不要货,一会儿听我号令,别杀疯了乱跑。”
“头领高明!”小水贼彩虹屁立马跟上,接着又疑惑道:
“那些野武士怎么办?”
“有何怎么办,自然是煽动他们攻城吸引宋军火力,不然我等如何脱身?”宇久纯定吐掉嘴里的野草,理所当然地说道。
“明白!”
太阳西沉,只留下一丝余辉。
此刻西海桥的入口通道还排着长队,因为宋国酉时三刻(晚七点)就会关闭通道,这让不少商贾开始烦躁起来,他们操着不同口音的倭语开始嚷嚷着催促前面快点。
就在这时,一群长相凶恶手持利刃的野武士,从队伍的后方发起了突然袭击。
随着惨叫声起,排队的商贾犹如炸锅的蚂蚁,乱作一团。
接着就有商贾的护卫冲上前来和野武士打成一团,可护卫人数太少,又是仓促应战,自然不是野武士的对手,很快被杀得死的死退的退。
通道前方的商贾个个脸色苍白,边往前挤,边高声大喊:
“我有居住证,放我等进去……放我等进去……”
还有汉民手里挥舞着户帖,大声求道:“军爷,我是汉民,汉民!”
出口通道的商贾见到这个情形也不走了,纷纷让马夫和长随往回退,一个个的都喊着开路障,放我们回去。
顿时厮杀声、惨叫声、哀求声、嚎哭声不断,西海桥的进出口关隘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