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绿宝又是怎么回事?”荧回想起那份织卷上提到过,那位冒险家到了下方的统律之心,还唤醒了一个像是『绿松石』一样的精灵。
既然那是发生在四百多年前的玻娜身上的事,那现在这个『绿松石』绿宝,也是地脉的重现吗?
“哦,你说那个小家伙?”珩淞想了想,还是决定不直接给答案为好,“你还记得在下去找到统律之心前,你调查到的那份残存的手记吗?”
“手记?”荧想了一下,“那份提到过统律之心,还提到了污秽的血脉之类的看不太明白的手记?”
珩淞点头,“是的,或许你当时只匆匆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但其实认真看,就能发现这份手记的作者,是奥奇坎。”
“奥奇坎……可这些跟绿宝有什么……等等!”荧好像想明白什么了,“统律之心,『污秽的血脉能够操纵这些机关』,半人半龙的奥奇坎……”
珩淞笑笑,“看来你想明白绿宝是谁了。”
“的确想明白了……”就是这个结果,有点一言难尽啊……
刚刚这一路,她们在骂奥奇坎是暴君,而绿宝全程跟随……
草了,这不就是背后说人坏话,结果被骂的那个正主其实就在现场,还因为语言不通无法说明吗?
怪不得在听到玻娜评价奥奇坎可能现在还在天蛇船上以财宝为食,还说奥奇坎可能就是那条袭击她们的恶龙的时候,绿宝会是那种反应。
那根本不是害怕,而是听到玻娜这么评价自己后的失落和难过啊……
“知道了绿宝就是奥奇坎后,突然觉得好像冤枉错人了……”
毕竟认识后的绿宝好像确实一直在帮她们,跟那个传说中的暴君真不太像。
“不,这还真没冤枉错人。”珩淞摊了摊手,“评判一个人的好坏不止要从出发点看,还要从其造成的结果来看待。奥奇坎的确是为了人类,所以下达了那些命令,好的初心我认可,但他的这些命令对人类和龙族都造成了痛苦的事实,这一点也是不会被更改的。”
“就像你不能因为龙卷之魔神——高塔孤王迭卡拉庇安修筑风墙的最初目的是为了保护民众不受其他魔神侵扰,就觉得受他『庇护』的蒙德人民就必须对他感恩戴德,遵从他的号令,不能有任何反抗之举。”
“爱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但仅凭自己的方式去爱人,却不去问问子民需要什么,那么矛盾势必会发生。当这些矛盾和怨怼积累到一定程度上时,冲突与反抗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并且奥奇坎的罪行也不止于此,除了压迫民众这一点外,他还设计坑害了他的朋友,其中不乏当时的几个大部族首领,也就是当时跟着希巴拉克一起打天下的那些人。”
“以及虽然非他所愿,但这千年来,也有不少来到奥奇卡纳塔冒险的人因为奥奇坎的肉身,也就是那条恶龙而死。这些都是承载于其身的冤孽,是不会被一句『我都是为了人类好』所能洗清的。”
生命并不是杀一个又救一个就能轻易抵消之物,那是对生命这个概念的亵渎。
犯下的罪行,并不会因为做了旁的好事就消失,这个道理,珩淞早就明白了。
所以她才会对坎瑞亚的无辜民众有所亏欠,也对彼时因为她的过失而无辜惨死的他国的生命而感到愧疚。
她所做的,也只是通过旁的事来尽力消解自己的负罪感罢了。
说到底,赎罪这个概念,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
砍人一刀然后又将其救治好再给予赔偿,那人的伤疤就会消失?被砍时的疼痛就会被忘却?
只是因为赔偿足够丰厚,被害者的心理得到满足,施暴者的负罪感得到减轻的一笔『公平交易』罢了。
那么,生命,其实也没这么重要,只是能被放在天平上的交易之物,不是吗?
“珩淞!珩淞!”荧焦急的呼唤声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越来越近,直到珩淞恍然惊觉,立马回过神,好像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浮木,终于能得到一丝喘息。
看到珩淞终于有反应了,但好像刚回神就大口喘息着,这情况又让刚因为珩淞回神而高兴的荧吓了一跳,赶忙蹲下来查看她的情况,“你还好吗?珩淞,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别吓我啊……”
“呼……呼……”珩淞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愣愣出神,“我……我刚刚为什么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
认为一切不过都是可以被放在天平之上,可以用砝码计量、可以用来交易的货物,区别只是重量与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不同……
“什么想法?珩淞你在说什么?”荧抓着珩淞的肩膀,急切摇晃着想把珩淞的神智唤回来。
珩淞也的确被荧喊了回来,她抬起头看到荧焦急的神色时,浑身几乎止不住的颤抖才好似得到了一点安抚。
是啊,那只是一个想法,她并没有真的付诸于行动,也没有变成那样冷漠可怖的人。
她没必要因此害怕的……
“荧……”
终于从珩淞嘴里听到她的名字,荧欣喜万分,“太好了,你终于能听到我说话了,你觉得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需不需要再休息一下,或者,我现在去叫钟离来?”
“不用……”珩淞缓缓摇头,“我,我只是突然有些累,没事的,调整一会儿就好……”
荧还是不太放心,在珩淞准备强撑着站起来的时候,又十分强硬地把她给按了回去,“起什么起,你给我老实点坐着!”
被吼了这么一下,珩淞突然有些委屈,“你吼我做什么?”
荧:“不是,我……”
什么鬼东西,珩淞到底怎么了?
突然浑身颤抖,好像见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
好不容易叫回神了,结果又是一副心里脆弱的委屈模样,稍微大声一点都觉得自己在吼她?!
天杀的,她好想现在就杀去枫丹把留云借风真君薅来管这个五千多岁的小孩子!
她真带不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