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意识重新苏醒的时候,祂睁开了眼睛。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曾经拥有过,却又许久不曾拥有。
祂看向蔚蓝的天空,如黄金般闪耀的烈日炙烤大地,放眼望去,地面只剩皲裂的岩石与黄沙。
无边无际的沙海,烈日烧灼的戈壁,再结合自己与世界树的联系,此地应该是古时树王还未治理的须弥。被判罚之钉所惩戒的绝望之地。
“什么情况?”祂又低头向下面看去,坚实的手臂粗壮的腿,由黄金编制的战裙与胸甲,记忆中的肢体又重新回归,但一点也不像新长的。祂用起来很顺畅。
腿边上,一个小人正仰望着自己,看到自己将目光投向了他,竟跪伏膜拜了起来,嚷嚷着自己听不懂的话语。
也许不是这人太小,而是自己太大。
等等,听不懂?祂凝神思索着,探寻自己本应拥有的本能,在那段窥视地脉的时光中,听懂语言是最不需要费神的事情。
好在,似乎是来源于世界对世界树的馈赠,作为世界树的果实的祂同样能够领受,使得漫长的思绪并不耗费时间。似乎不到此人起身并跪伏的时间,祂就已经能够听懂他的呐喊。
“伟大的战争之神,卑贱的沙漠子民向您祈祷,祈求能够战胜敌人的力量。”
战神?
不,不对。我不是战神。我是谁?
问题的答案就在脑海中,当想到它的时候,自动就会浮现。
天生的魔神,虚妄之魔神嘉波。
祂眼中光芒闪烁,口出神音,并非此渺小孱弱之人的语言,但却依然能够让其明白其中的含义,“离去!去通过沙漠的试炼,自能获取无尽的伟力。”
膜拜之人面露狂喜,疯狂的叩拜,表达自己的虔诚。但蓦然一瞥,才惊觉那身着金甲的巨人已不见踪影。这才起身离开。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祂看着自己快速变幻的身体,手中亮起绿色的光芒,那是印在灵魂深处的使用草元素力的本能,脑海中闪过无数信息。但却俱是无用的,频繁重复的世界一角。无法解答祂的疑惑。
而且这往日轻松惬意的行为如今却为祂带来了不曾想到过的负担,令祂收回了才刚刚萌生的自以为充满力量的想法。
祂环视着四周,只能看到无边无际的黄沙。看来得选一个方向走了,祂只希望自己不会在这沙海中迷失。
虽然周围没有,但祂选择林木应该会向往的方向,向南方走去。
茫茫灼热的赤沙中,空气中的水分很少,草元素力也十分稀薄,这令祂的力量恢复的十分缓慢,无法肆无忌惮的使用过往挂在树上时随意使用的能力。
不过至少不会饿,也不会渴。
祂还不习惯自己新获得的身体,它每时每刻都在变幻,时而高大威猛,时而纤瘦娇弱,皮肤有时黝黑如古铜,有时却又稚嫩如孩童。
祂还没法让它稳定下来,甚至很多魔神应该能够做到的事情都做不到,只能凭借双腿在沙海中缓慢地前进着。
但也能慢慢地看着,这片大地在痛苦中呻吟。
这一日,在太阳刚刚升起之时,祂缓缓起身准备继续自己的旅程。
但却看见一大一小两名女子正痴痴地看着祂。她们凌乱的发丝在烈风的摧残中凌乱,皮肤干燥没有光泽。沉重的镣铐锁在她们的双脚之间,脚腕处糜烂的血肉和流至脚背的血迹昭示着它们的存在即残忍的折磨。
年长的女人像是母亲的角色,连忙带着身边的女孩儿跪伏在灼热的黄沙上。
“万千绿洲水流的源头啊!请您将视线投向您虔诚的信徒,请赐予您的子民安宁的永眠。”
永眠?祂看到了虚幻的影像,那是这个饱受痛苦的女子的期盼——在清澈的溪流中安眠,身体随流水漂向水的故乡。
祂看了看这个羸弱的凡人与她的女儿,细密的伤痕爬满了她的肩背,小女孩儿偷偷抬头仰望了祂一眼,发现自己正在看她,又慌忙的低下头来。
其眼中的惶恐、不安与惊惧,还有那一丝绝望,令人惋惜,亦令祂茫然。
但祂能做到什么呢?祂审视了一下自身,细腻白皙的皮肤于阳光下熠熠生辉,饱满的胸脯被蔚蓝的衣裙遮掩,修长纤细的身姿令人着迷。
不过伸手运用力量时,仍然是那荧绿的光,悠然前飘,触及到那铁制的镣铐时,令其怦然断裂。但仅是如此,就已让祂一阵晕眩。
我怎么这么弱?祂微微叹息,祂什么也做不到。
“离开吧…去往沙海的尽头,太阳升起的地方,即吾予汝之应允地。”
往东跑吧,去璃月。现在时间线应该还早得很,连祂的树王妈妈都还在玩沙子,须弥哪是人能好好待的地方?
除非能找到并得到一位正经魔神的庇护。
璃月建国很早,如果想要得到魔神的庇护,去璃月就对了。
祂看着一大一小渐隐于风沙的背影,捏了捏拳头,她们的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但自己却无能为力。
祂变不出丰盛的食物、清澈的水流,甚至不能让她们忘记痛苦,只能徒然叹息罢了。
祂又继续上路,踱步向太阳长留的方向走去。
——
时光的流逝如沙海的流动般无痕。
但祂并未感觉旅途的枯燥无聊。
祂在沙路上遇见许多渺小而孱弱的人类,他们有各种索求——力量、食物、绿洲或净水是最普遍的,也有过想要追随祂的人。
不过祂只是倾听他们的诉求,窥探他们的欲望,却从未有过满足他们愿望的想法和行为。到最后,祂甚至无法判断这些人是否真实存在。祂从未遇见任何绿洲或水源,但却隔上一段时间便能遇到这些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去往何处的人。
他们因何能在这沙海中生存?他们如何在沙海中横渡?令祂好奇又恐惧。
但至少祂应该真实的经历着一些东西,祂能感受到自己的形体愈发稳定,力量的掌握与熟悉也逐渐可以展开进度。
但不速之客找上门来,剥夺了祂探索世界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