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好踏入我的世界的准备了吗?」
“身体怎么样了?”迹部景泽将早餐搁在小桌板上,搬着椅子靠近病床边上反跨坐着,家入硝子出去之后,少一个人见证掉马时刻,他反而坦然不少。
“挺好,细微的擦伤都治好了。”一夜之间恢复原状,如果不是稍微感觉到有点虚弱,迹部景吾甚至以为昨晚那些千钧一发的生死时刻都是幻觉。
这种医疗技术,该说不愧是非科学能力吗?
迹部景吾从床上起来,用行动证明着他真的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兄长本人见他起身,立马狗腿地送上洗干净烘干的衣服。
等到迹部景吾收拾好自己,兄弟上靠在小桌板旁开始吃早餐的时候,已经是十分钟之后了。
“说起来,吃过饭之后,小景要不要跟我出去转转?”
最终还是兄长承担起了打破僵持场面的责任,他其实不知道该坦白什么,该说的内容,昨晚的那场战斗里他几乎都抖了个干净,依照自家弟弟的聪明程度,一个晚上过去,他大概推测出了更多的情报。
再多的,迹部景泽自己也很难说出口了。
注定不是大吵大闹性子的青年,慢条斯理地喝着碗里的粥,迹部景吾没有回答,大概是觉得他受了伤,兄长带回来的食物全是容易消化的存在。
可是他不出声,随着时间的推移,身边的兄长小动作就愈发地多了,这里动一动,那里晃一晃,像是爬了好几只蚂蚁,浑身上下都处于一种不安地状态。
但凭他那个社交能力,除了欲言又止之外,就只能是眼巴巴瞅着干着急。
吃着早餐,冷酷的弟弟对兄长委委屈屈的小动作无动于衷。
他蠢里蠢气上房揭瓦又懒得不行的兄长一个夜晚之间突然变成了拯救人类的英雄,还说什么咒术师。
他养的孩子前一天还计划着想让他考东大,后一个晚上就有人告诉他这家伙也是个预备咒术师,等十五岁之后就要送去跟那堆恶心的怪物们拼命。
这要他怎么马上接受?
他们迹部家是跟咒术师犯冲吗?
本来面无表情的迹部景吾越想越气,连带着脸色都沉了下来,他有点后悔了。
他放任这个兄长到处乱窜了这么多年,实际上是希望他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自由的生活的,即便是迹部景泽曾经有过一段努力完成各项继承人功课的阶段,但那个时候的兄长也并不见得快乐。
聪明懂事的小景吾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从小就自觉地担负起了抚养兄长的责任。
无论是不想继承家业也好,不想跟人交流也好,懒散也好,这都没关系,反正他迹部景吾很厉害,兄长不愿意做的事,那就都由自己来做就行了。
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短短的一天时间,他所谓的保护。
都成了笑话。
“眉头皱那么深,这么生气么?”迹部景泽伸出手背轻轻碰了碰弟弟的脸颊,还带着温度的肌肤贴上他的侧脸,关切之意不言而喻。
生气。
当然生气。
气这个腥风血雨里摸爬打滚这么多年憋着一句委屈不说的兄长。
气这个明明平时搞事作乱智商跳水却关键时刻什么都不说的兄长。
也气这个沾沾自喜说着要保护兄长却连他到底是什么处境都没有察觉到的自己。
他是真的生气。
却也更不知所措。
“虽然无法准确地猜到小景在想什么,但是事实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子哦?”
人可能都是这样的,两个人之间有一个情绪波动更明显的时候,另外一个人就比较容易冷静下来。
起码,迹部景泽就是处于这种状态。
“不是我想的什么?你难道不是从十五六岁就开始当什么咒术师?难道你的生活环境难道没有任何危险?还是说昨晚那种情况是本大爷的幻觉?”
“我应该庆幸这么多年你都还好好活着?”
“我……”
啧,迹部景吾话语停滞,迹部景泽不开口说话还好,他一旦开始安慰,迟来的烦躁和焦虑情绪就如同火山爆发一样来势汹汹,这些喷涌的情绪在过去的一个夜晚里不过是潜藏在了火山底部抑而未发。
但这一刻,终于还是爆发了。
可失口而出的话语携带着过于浓郁的负面情绪,出口那一刻少年就开始懊恼。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呢?
迹部景吾不明白。
他只是希望兄长过得自在一点而已。
那个年幼且认为没有保护好自己从而一蹶不振的兄长,明明在这之前也是会肆意飞扬满身傲气的存在,鲜花掌声唾手可得,他无所不能的兄长就因为那么一件大家都当作意外而逐渐淡忘的小事,活成了摇摆不定他们耻笑的样子。
年幼的迹部景吾不懂,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但他唯一知道的是,即便兄长不做那个被众人关注的、无所不能的兄长也无所谓,反正他会保护兄长。
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
可是他从小给自己建立的三观,却在一个夜晚里崩塌了。
“……”
“不是,抱歉,我不是想要发脾气,你暂时不用管我也没关系。”迹部景吾捂着自己的额头,上下起伏的胸膛彰显着他剧烈波动的情绪,但他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迹部景泽其实很少见过弟弟有情绪暴动的时候,可能是人生经历实在是过于丰富的缘故,这小子从小就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心理素质和自控能力,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是真正能将他打倒的。
自信,高傲、肆意生长。
迹部景吾永远是人群当中那个最为华丽显眼的存在。
哪怕自己把他逼到了这个份上,相对年轻的少年依旧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甚至提出了暂时放任他的要求。
……怎么可能就这样放着不管呢?
“要跟我出去看看吗?”迹部景泽一点一点掰开弟弟用力握紧的拳头,修长白皙的指尖因为过分用力而变得泛白,血色退了下去,指尖也微微颤抖着,他将手指坚定地插入对方的指缝中间,然后缓缓将整个手掌握紧掌心。
弟弟这双漂亮的手是用来打网球的,就连指甲都修剪得圆润干净,无论如何都不能因为生气而伤到它才对。
“小景要跟我去看看外面吗?十五岁以来,我生活的地方。”
迹部景吾怔愣地抬起头,他的哥哥正安安静静地注视着他,那双无垠暗色的蓝眸里含着一抹期待,那神情就好像在说——
小景,你做好踏入我的世界的准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