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老夫人和沈伯爷非要趟这潭浑水也不是不行,皇城里的聪明人多去了,不如让贵府的二姑娘卖卖蠢,没准官家觉得一时新鲜还能多看两眼。”
老夫人和沈伯爷立即把头摇成拨浪鼓,沈依依那脑子不及她姐万一,估计进宫熬不过一个晚上......
慕北辰“哐”的一声将茶杯放在小几上,一双冷冽的黑眸扫过老夫人母子,“蚂蚁缘槐夸大国,蚍蜉撼树谈何易,自不量力终究害人害己。如今簪缨世家尚且藏拙,我想西亭伯爵府就不必削尖脑袋往权势里钻了,二位觉得我说的对吗?”
老夫人仿佛回到二十年前她日日被老伯爷训的情景,那时的她就像现在这样,被说的头都不敢抬。
老夫人和沈伯爷只能齐齐点头。
慕北辰起身,拂了拂衣袖,“今日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还望二位莫见怪。人生于世,勉强苦争皆无用,人需自知方得乐,知足常乐便好。”
沈伯爷见他有走的意向,立即点头如捣蒜,“是,是,慕大人说的都对。”
慕北辰向曲氏行了一礼,“祖母说外邦使臣走后要到观音庙上香,特让我邀请曲夫人和沈小姐,万望您赏光。”
曲氏颔首,“老太君身份贵重,能得相约,是我母女二人的荣幸,哪有不到的道理。”
慕北辰看了一眼没有离开打算的老夫人和沈伯爷,问道:“沈伯爷,我还有公事要办,这就要走,您不打算送送我吗?”
沈伯爷见他都如老鼠见猫,巴不得从他眼前消失,但在座的男子只有他一人,只能硬着头皮说:“要送要送。”
慕北辰又看向老夫人,还没等他开口,老夫人马上扶额,“欸哟,刚才走急了,有些头疼,我得回寿安堂休息片刻。儿啊,你就替我送送慕大人。”
说完踏着小快步就离开了。
沈伯爷则一脸认命的去送慕北辰,全然把孙姨娘忘在梧桐苑。
别人没看明白慕北辰对沈云舒的维护,曾为官宦之女的孙姨娘却看的清楚,这位慕大人先是一番敲打,而后又支走了老夫人和沈伯爷,分明是在替沈云舒解决麻烦。
她向曲氏和沈云舒行礼,细声说道:“恭喜小姐喜得良缘。”
沈云舒打量起她的妆容打扮,无论是气色还是服饰都比初来时要好太多,看来是认命了。
她父亲虽然算不上情种,但十年间把季姨娘宠的愣是让母亲都要退上一射之地,堪称长情。这孙姨娘年轻貌美,再加上知书达理、善解人意,自然是比季姨娘更得父亲心意。
沈云舒问道:“祖母最近没找你麻烦?”
孙姨娘坦然的看向曲氏母女,“回小姐的话,沈伯爷最近常来冰清阁,老夫人还没找到机会说教我。”
缠住沈伯爷也是大小姐授意的,她与其藏着掖着,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曲氏虽然还是有些憋闷,但与其让初姨娘在沈伯爷和老夫人面前添油加醋,还不如孙姨娘这样知根知底的好。
“姨娘做的很好,该有的体面母亲一定会给你。祖母不会一直让你这么安稳,想必季姨娘很快就会被放出来,这一次我们要抓住她的把柄,让她再也翻不出浪。”
“是。”
沈云舒递给她一封书信,“这是令尊从采石场传来的回信,他已经安全到达流放地,让你安心在这住下,待他被释放那一日必将回来见你。”
孙姨娘接过信件,看着父亲略显潦草但依然苍劲有力的字迹,泪如雨下。
“我会好好活着,等待与父亲重聚那一日。小姐,您对孙家的大恩,我必用一生回报。”
她知道这是恩威并施的手段,但孙家潦倒至此,她如今无比高兴自己还有被人利用的价值。
沈云舒还没想好母亲以后的路,想着只要父亲身边有自己人,一切就都不会脱离掌控,剩下的就慢慢谋划吧。
曲氏觉得女儿从宫里回来后变得不同了,说话的底气也比以往更足,那位慕大人应该对女儿很好吧。
哪怕有一日她嫁出去,自己也会守着承枫好好生活,不负母亲和女儿的苦心经营。
送走了孙姨娘,沈云舒留在梧桐苑陪弟弟玩,并把昨晚发生的事挑能说的讲给曲氏听。
曲氏捂着胸口问道:“区区一晚居然会发生这么多事?这皇宫真是龙潭虎穴啊。”
“是呢,母亲,慕北辰已经为我请封县主,待外邦使团离开后官家应该就能拟旨,这其中原委您自己知道就好,除了外祖家不要与旁人说。”
曲氏又一惊,有了县主的身份,女儿想嫁给卫国公府阻力会减少很多,慕北辰居然为女儿筹谋至此。
“我看得出北辰是真心对你好,只是卫国公府也凶险万分,听说那个继室可不好相与。”
“娘,咱们伯爵府又有谁好相与,路是靠自己走出来的,女儿不怕。”
“那北辰可说什么时候来提亲?”
沈云舒有点不好意思,“老太君约了外祖母和您一同上香,想必是要说这件事。但女儿还小,不想这么早成亲。”
母亲的事她还没盘算好,怎能离开伯爵府。
曲氏打趣她:“你是小,但北辰却年岁大了。咱们能等,就怕老太君不等。”
沈云舒扑到母亲怀里,“我不管,我就要陪着您。”
曲氏抚着女儿的头,满心都是欢喜和不舍。
母女二人把沈承枫哄睡着后,薛嬷嬷轻手捏脚的走进来,“夫人,安亲王府送来了请帖。”
沈云舒将请帖展开,里面居然满满登登的写了四天的宴请,且地点均在金明池。
第一日是蹴鞠,第二日是马球,第三日是射箭,第四日是击剑,其中还穿插着焚香点茶、挂画插花等项目,落款是安亲王。
曲氏瞪大眼睛,“安亲王是想瘦身吗,怎么安排了如此之多的活动?”
“唔,母亲,安亲王大概是想让外邦使臣瘦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