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辰刚回到大理寺就听到正厅里面热闹非凡,还时不时传出喝彩声和鼓掌声。
钟墨小声说道:“听这热闹劲,应该是少卿大人回来了。”
如果说慕北辰是大理寺的压舱石,那少卿魏源就是大理寺的男管家,也是个大活宝。
大理寺日常办案得罪人较多,通常都是慕北辰带人在外面查案断案,魏源则四处通融转圜,专职负责扫尾巴。
有一次慕北辰抓了吏部尚书的小舅子,并且把人扔进刑狱好一顿拷打,后果就是彻底惹怒了吏部尚书。吏部掌管所有官员的考核晋升,吏部尚书虽然不敢把慕北辰怎么样,却能压低一等大理寺其他官员的考评。
魏源为了大理寺上下近三十位官员的前途着想,整日到吏部报道,到处讲述大理寺官员外勤风吹日晒的不易和内勤日日挑灯审理刑狱案件的艰辛,搅和的满朝皆知,愣是逼的吏部尚书不敢徇私,结果大理寺当年得到绩优的官员比以往年度都多。
魏源每天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我的大人呐,我日日操碎了心、磨碎了嘴,您再这么横冲直撞下去,我能活过年底都是高寿。”
前些日子,一位远近闻名的诗坛巨匠王许死于非命,在全国上下引发了不小的争议。官家命大理寺会同刑部一并去断案,慕北辰便派魏源去了趟襄州,直至今日才结案回汴京。
魏源一个人站在桌子上唾沫横飞的描述着王许案的审理经过。
“那王许在一个大雨夜吊死在房梁之上,他的腰腹和颈部遍是勒痕,房屋上还有他滑落下来时留下的手印。”他立刻躺在桌上模仿起王许的死状,围观的大理寺官员们都屏息听他的讲述,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突然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不久之后,王许的家人和左邻右舍都经常会在夜间看到一个恶鬼,那恶鬼有时四处游荡,有时披头散发的倒挂在房梁之上,并且一声一声的喊冤。举目击者说,偶尔他吊死的屋里还会冒出蓝色的烛光,忽明忽暗的,别提多吓人了!”
常常出入各种案发现场的官员们都搓着胳膊,纷纷表示太吓人了!
“我们在王许府里埋伏等待所谓的恶鬼时,发现他家好多亲戚都会半夜烧纸,祈祷王许不要找他们,还说他们不是故意欺负他的,以前欠他的钱以及偷他的东西都会还回去。”
官员们开始讨论起来,这肯定是凶杀案,凶手就在这些人中间。
但魏源却高深莫测的摇了摇头,“我们经过多日埋伏终于抓到那个恶鬼,你们猜他是谁?”
官员们齐声问:“是谁?”
魏源俯下身子,沉声说道:“居然是王许的亲弟弟。”
官员们配合的发出疑问声:“啊?”
“原来他弟弟觉得王许是被人谋杀,所以他才日日装鬼,就是为了引出凶手。”
官员们又齐问:“那到底是不是谋杀?”
魏源摇了摇头,“王许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挑灯夜读,他突然发现书房漏雨,因为当时已经很晚,没法去找工匠,他又不忍心让雨水打湿自己的书卷,于是便冒着大雨亲自上房顶修缮漏雨处。但王许只是一介文人,哪干过这种粗活,故而为了安全起见,他特意在腰间绑了一根绳子,以防从高处跌落。但万万没想到的是,王许竟然不小心踩在积水处,从房屋上滑落下来,就被活活勒死在房梁上。”
官员们恍然大悟,“原来之前的案件疑点,他身上腰部和颈部的勒伤是这么造成的,居然都是意外啊。”
“是滴,但他族亲侵占他的财产都是真的,他弟弟一直认为是有人不想还钱,故意要谋财害命,才演了这么一出戏。”
慕北辰漠然的走进屋子,从喉咙里溢出一句话:“案子讲的不错,你们刚刚说了半个时辰的闲话,下值后通通再多加时半个时辰。”
众人一听这冷冽的声音,心想坏了,说闲话居然被大理寺卿抓了个现行,赶紧拿起手头的活计忙碌起来。
魏源扬起笑脸,讨好着说:“我的大人呐,我们这是在讨论案情,增进办案能力,可不能算是说闲话。”
慕北辰斜瞥他一眼,“讨论案情还用站在桌子上?我看戏班子都没你演的绘声绘色。”
魏源腆着脸说:“那是他们技艺不精,干我们大理寺的,必须精通百戏,样样都得是行家里手。”
而后他小声求情:“大人,今日是我第一天回来上值,在大理寺我大小也是个上官,您给我个面子,别让兄弟们加时了。”
慕北辰今日格外好说话,他挤出一个笑容,和气的说:“好啊,那就不让他们加时。”
所有官员们都长舒一口气。
慕北辰继续说道:“魏大人你辛苦一下,替他们都加了。”
“……”
大家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立刻做鸟兽散,干完活赶紧收拾收拾下值,千万别被抓住当苦力。
魏源一脸悲戚的说:“你们都太不讲义气啦!”
钟墨:他的难兄难弟终于回来了!
慕北辰将最近的刑狱案件一股脑都扔给他,“把这些卷宗都看完,整理归档。”
魏源举着最上面的赵子贤连环杀人案,一脸震惊的问钟墨:“你家主子居然把三年未破的悬案凶手抓住了?我不在这段时间你们没少干大事啊?”
钟墨给他挤眉弄眼,示意他出门说。
而后两人熟练的蹲在大理寺靠茅厕处的墙角,这个地方经过他们长期勘察,慕北辰去的频率最少,钟墨就着熟悉的味道细细给他讲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魏源惊呼:“这么说来你家主子铁树开花了?”
钟墨想了一会,“花是开了,但能不能过国公爷那关还不好说,国公爷给他相看的是永平侯的次女。”
魏源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我姑姑嫁给了永平侯的弟弟,听说永平侯府乱的很,尤其那个嫡次女比炮仗还厉害,不点都着,你家主子能看上就怪了。”
他眼珠子一转,“安亲王府给各家都下了帖子,从明天开始有连续四天的宴会,只要西亭伯之女去,你主子肯定去。我得快点把手头活干完,明天凑热闹去。”
说完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又嗅了嗅衣服,撇着嘴摇头。
要不是为了听慕北辰的趣闻,他才不蹲在这个地方呢,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