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原来冲太子发飙呢。
严良暗松一口气,定定心心地看皇上老爷子龇牙咧嘴,破口大骂。太子跪在殿前,默默不言,任老爷子骂了小半个时辰,随后捡起奏折,退到一旁。
这太子爷当得也忒惨了点,被这样劈头盖脸一通骂,颜面何存?严良有些可怜太子爷,不过也无能为力。
他依稀听出来,是皇上让太子去沧州督促征兵之事,太子办事不力,征兵数额与原计划相差悬殊,所以惹皇上动怒。
沧州位于北方,靠近边关,在那里大举征兵,看得出边境局势已经有点紧张了。严良默默心想,不过他也懒得关心这些事,这些事也不是他能关心的。
皇上骂完太子,紧接着就朝严良这边望来。察觉到他的目光,严良心中微微一凛,老爷子一上朝就发飙,不会是杀太子给我看吧?
先把气氛搞起来,把基调定好,然后顺势也把我一通臭骂?嘁,我可不是你儿子,我才不鸟你。
“严良。”
皇帝开口,语气还算平和,不像刚刚骂太子那样,像吃了火药似的。
“皇上。”严良去到殿前跪拜行礼。
“起来吧。”
“谢皇上。”
皇帝淡淡道:“你南兴商会近来的经营情况如何?”
“呃……马马虎虎,江南的生意还算平稳,南方的生意不太行,江北和漠河那边也一般般。”说着,严良又眉头一挑,“不过我们京城的生意很好啊。”
听到这话,众臣都有点暗暗想笑。他京城的生意岂止是好,那简直太好了,那一堆稀奇古怪的营销手段,让全城百姓是大开眼界。
而且他也真是有脸,带着三个太太奶奶撒了欢地玩,全然不在意脸面。如今在京城,数风流人物,他排第一,其他全是倒数。
“朕知道你京城的生意好。”皇帝微微瞪了他一眼,不悦道,“南北各地的生意经营不善,你怎也不知道管管?今年上半年,江南的财政也就差强人意,你整日花天酒地,就不知道多花点心思干干正事?”
“启禀皇上,花天酒地本就是微臣做生意的一种营销手段,这就是正事啊。若无花天酒地,京城的生意哪能做得这么好,这一点,相信在场的诸位大人,也有很多人能替我证明才对。”
他嘻嘻一笑,扫过众人,引得一片轻笑之声。
接着又皱着眉道,“至于商会的其他生意,我实在是鞭长莫及啊。商会事务何其繁杂,只靠平日的信件往来如何能讲得清楚。尤其像南方各地的生意,微臣至今都没去过南方各省,对实地的情况一无所知……”
“够了!”
严良正将准备好的说辞娓娓道来,皇帝陡然一声怒喝,叫他猝不及防,嘴角止不住颤抖了一下。
“既然南方的生意做不出个样子来,那就将南方的生意尽数关了!将折后的资产全部投到北方各省去!”皇帝冷声说道。
严良愕然抬头,只见皇帝虎目圆瞪,气势逼人,眼神中,闪动着丝丝杀意!
他又朝前排的梁羽清急瞟一眼,梁羽清静立原地,一言不发。
他心里霎时涌起一股怒火,终究,终究你们这些皇权贵胄,还是将我这商户视作可以任由摆弄的轻贱之人……
“好,皇上既有吩咐,微臣照办就是。”他十分平静地说道。
朝堂上鸦雀无声,异常沉寂,过了片刻,他的声音仿佛还在大殿的角落里悠悠回荡着。
“朕叫你关掉南方的生意,你可有不服?”皇帝目光冰冷地望着他。
“没有,只要皇上开口,莫说叫我关掉南方的生意,就是将江南的生意,甚至将整个商会关掉,微臣也绝无二话。”严良的声音依旧平静。
平静地叫前排的梁羽清听在耳里,心止不住地颤抖着。
在她身旁,太子低头不言,面沉如水。二皇子抬头挺胸,目视前方,嘴角浮动着丝丝冷笑。
“即刻去办吧!”皇帝大袖一挥,语气里透着不耐。
严良躬身一拜,无声退出大殿。
回到乐坊,严良叫来欧阳倩,沉声说道:“皇帝如此急迫地发展北方,只怕是因为边关局势紧张!你速去安庆见玉真一面,让她传信给香芸还有青禾她们。另外……”
说到这里,他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上书“御剑”二字,正是御剑山庄的御剑令,递给欧阳倩,凛声道,“将令牌交给你爹!”
欧阳倩心中陡然一沉,脸上涌起一抹血红,连耳根也红了一片,“相公!这么快……就到这一步了么?”
“提早准备!有备无患!”
“嗯!我马上去办!”
欧阳倩接过令牌,快步出门而去。
她很清楚严良亮出令牌的寓意,御剑令一出,鞍山城矿山下的两座地下工坊,将立即重启,御剑铸兵!
……
十日之后,早朝。
严良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听着皇帝对太子连连指责,说他资质愚钝,目光浅薄,办事不力。
这十日当中,严良一改前态,每日也不花天酒地了,而且会准时上朝。虽然皇帝未再找过他,但他知道,皇帝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他。
不仅是皇帝,众臣百官无不是在偷偷地注视着他。这几日,朝堂的氛围异常凝重,连钱海潮都不跟严良打招呼了。
太子几乎每日遭受责骂,二皇子虽未遭受责难,但也不轻松,皇帝对谁都没好脸色。这些时日,梁羽清在朝堂上也始终一言未发。
皇帝每日的关注点依然在北方各省,征兵,修路,屯粮,整顿军备,俨然一副大战将至的态势。
哼,至于么?严良暗暗嗤笑,有二十万重兵屯守山南关口,占尽地利,就算女真领大军倾巢而出,也有一战之力。
即便真被女真攻破防线,大军退守内地,联合内地守军,一座城一座城地跟胡人死磕,怕个毛啊。
双方打了这么多年仗了,至于搞得这么紧张么?
“严良。”
正想得出神,皇帝突然开口。
“皇上。”他走到殿前恭敬参拜。
“南方各省的事,办得如何了?”皇帝冷声问道。
“数日前已传信各省会所,正在全面清空资产,变现退出。”
“北方军情紧急,今年上半年各地财政乏力,国库又将见底。待你将南方各省的资产变现之后,先充至国库,算朕借你的。”
“皇上言重了,君臣之间何用言借,皇上需要,微臣尽数上交。倘若还是不够,微臣可将江南江北的资产也逐步变卖,以充实国库。”
皇帝摆了摆手,“江南江北暂时不用,你管理好日常经营就是。”
“微臣遵命。”
严良躬身一拜,退回原位,态度十分恭敬,恭敬地让殿内众臣颇有些意外。
皇帝却似微微得意,冷冷瞟了严良一眼,脸色好看了些许。
“报!”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匆匆入殿,手里捧着一大摞奏折,跪地急禀,“启禀皇上!南方各省八百里加急奏报!”
“嗯?出什么事了?”皇帝眉头一拧。
百官皆是一惊,纷纷侧目望来。梁羽清神色一变,脸上泛起一丝惊惶。
“禀皇上!南方各省爆发大规模民变!上百万百姓聚众作乱,摧毁各地百余处府衙!各省大营无力镇压暴乱,纷纷上书,请皇上速速派兵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