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一言既出,朝野沸腾!皇帝腾地站起,眼瞪如牛,身躯剧颤,脸色一会血红,一会惨白。
朝臣们喧声如潮,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梁羽清脸色铁青,太子双目微闭,叹息阵阵,二皇子满目惊愕,紧接着,目光又转为阴沉。
满朝上下,唯有一人,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无数的目光偷偷聚集在他身上,震惊之中,又夹杂着丝丝恐惧!
皇帝心绪潮动,脸上杀意沸腾,如刀锋一样的目光注视着严良,神情几度变幻。
“传令江南三营!出兵镇压暴乱!!”他猛地一拍桌案。
“万万不可!”
梁羽清一声怒喝,挺身站出,对跪在殿中那传信的侍从急问,“可曾查明民变缘由?”
“回公主!是因朝廷要求南兴商会退出南方各省,导致各省十余万员工失业,另有无数关联产业遭受波及,以至于一夜之间激发民变!”
听得此言,梁羽清和皇帝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商户,呵,南兴商会就只是一个纯粹的商户而已啊,它没有动用什么别的手段啊,它只是发挥了一个商户正常的影响力而已。
这一刻,朝野上下,整个大梁国,还有谁敢瞧不起商户!殿中唯一一个商户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呢,满朝上下,包括皇帝,谁敢动他一下?
“父皇,强令南兴商会退出南方各省之举,实为不妥!还请父皇收回成命,令严良立即传信各省,照常经营各省生意!”梁羽清急对皇帝说道。
“请皇上收回成命!”下一刻,众臣当中立时响起一阵附和之声。
此刻,他们再回想刚刚严良说的那番话。他说只要皇上开口,他可以把江南的生意都给关了。江南税赋如今可是整个大梁国的支柱,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支柱。
若是南兴商会关停江南的所有产业,同样会有十多万商会员工失业,同样,会激发一场难以想象的民变!
因为南兴商会是无可代替的!这一点,华阴省那血淋淋的例子,已经向世人深刻证明过了!
试想,两年前,六王妃母子迫害四奶奶,几天内,整个江南官民二界近乎沸腾!
当时的南兴商会就已具备了如此恐怖的能量,到如今,若是严良一声令下,无人能够想象,将会有何等惊人之举!
现在的国库,全是靠着江南的税赋在撑着,边关的二十万将士,全是靠江南税赋在养着,如果江南一乱……大梁的天就塌了!
只要稍稍想一想,众臣心里就止不住地泛起一阵寒意!
“父皇!莫要犹豫!迟了恐要酿成祸事!”见皇帝僵在那里,梁羽清急声催促。
“父皇。”二皇子也忍不住开口了,“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他们岂能不知,如今北方边关局势紧张,战事可能随时爆发,倘若南方各省再生出大规模民变,弄不好将是江山倾覆之局。
纵然再怎么痛恨严良,这点轻重,二皇子还是拎得清的。
皇帝死死瞪着严良,而严良依旧是面无表情,看都懒得看他。心里暗暗冷哼,居然还想让我将南方资产折现之后充入国库?都懒得掩饰了么?都直接改明抢了是吧?
皇上老爷子,你当真是昏庸无道啊,不怪江山被你搞成这幅死样。现在想想,倘若六王爷当了皇帝,可能都比你好点。
莫要怪我怀揣野心,我若不作为,今日岂不任你宰割!
“唰!”
沉默片刻,皇帝猛地一甩衣袖,愤然背过身去。
见状,梁羽清急对严良说道:“父皇已收回成命,你速速传信南方各省,让商会尽快恢复运营!”
严良拱手,淡淡道:“微臣遵命。”说罢也懒得理会众臣目光,大步出殿而去……
又是十天后,南方各省传来消息,南兴商会全面恢复各地的生意运营,各地乱象迅速消弭,原本那些暴民一夜之间又变成了奉公守法的良民,正常做工度日,再无人闹事。
这十天当中,皇帝的心情极为糟糕,脾气也是十分暴躁。最倒霉的就是太子,每日被当成了出气筒。
严良依旧每日上朝,看着皇帝对太子发飙,不禁有些无语。那可是你亲大儿,怎么感觉像仇人一样?要撒气,随便找个臣子去撒好了哇,干嘛如此针对亲儿子?
难不成这儿子不是亲生的?
而且多日观察下来,感觉太子也并非真的那么无用啊,朝臣对他的很多主张都挺支持的。
太子爷脾气也是真好,不管被骂成啥样,依旧是一副温和之态,说话不卑不亢,不失仪态。
反观那位二皇子,倒也没落着什么好,皇帝没骂他,但也没向着他。多日以来,他大多是沉默寡言,跟个木桩子一样杵在那。
“卷宗真的在这货手上么?”严良不由暗暗心想,“这么久了,他异常地老实呢,转性了?认怂了?还是真的知道晴姐姐身份?
皇帝老爷子把晴姐姐扣在京城,怕是多少也有点拿她当钓饵的意思,就想试探一下他这些儿子的反应呢。既然我会有此怀疑,只怕皇帝老爷子多少也会这么想吧?”
……
时间一晃,到了九月。
三季度过去,各省的财政状况依旧没有好转。江南三省保持着正常水平,但增速已明显放缓。
南兴商会在三省的市场占有率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江宁商会和云岚商会败落之后,再无任何一家商户能跟南兴商会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争夺。
借着朝廷给予的行商优先权,经过这两年多的运营,江南三省的所有商户,都仰仗南兴商会鼻息,对其唯命是从。
表面来看,南兴商会在江南三省的发展已经到了瓶颈期,增速放缓理所当然。
偏偏在今年早些时候,江南匪患又有重新抬头的趋势,一个叫“三英帮”的强力帮派突然崛起,更是对南兴商会的生意造成了负面影响。
南方各省大抵也是这种情况,传来的奏报中时有提及土匪作乱之事,无疑为今后各省的财政状况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唯一让皇帝稍觉欣慰的是,北方各省在国库的大力支持之下,经过前三季度的发展,民生状况有了一定的改善。
只不过,改善得也不是很明显。
朝廷拨款援建,由官府牵头搞经济,要经道道审批流程,协调各个衙门,搞不好拨下来的款项还要经过层层盘剥,效率是十分低下的,远不能跟南兴商会这么一个拥有丰富现成资源的商业巨头相提并论。
全国财政状况原本是一片大好,欣欣向荣,突然之间陷入僵滞,甚至可能出现倒退,让朝野上下不得不得反思其中原因。
原因一目了然,南兴商会不给力了。
为啥不给力了?是经营不善,真的不给力了?还是说商会故意不给力的?
不管是哪种情况,显然都跟严良长期滞留京城有关。
不少大臣有心劝皇上将严良放回江南,可谁都不敢开这个口。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谁都看得出来,这个严大人,将来搞不好是要翻天的。
于是,朝局一时间陷入僵持,大伙每天上朝讨论来讨论去,也不知道讨论个啥。严良往那一站,一言不发,焦点却都在他身上。
直到九月十五这一天,刚一上朝,皇上就命冯公公宣布了一个重大决定。
太子资质愚钝,处事不力,不思为国进取,不思为民谋福,现将他罚入太庙,静思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