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刚刚宣读完毕,满朝皆惊,众大臣纷纷出言为太子求情。
罚至太庙思过,这可不是寻常的处罚,通常来说,这就是废太子的预备动作。只要进了太庙,储君之位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
当然,事情也不绝对。主要得看太子是因何原因被罚至太庙,如果真如诏书里说的,皇上对太子已经失望透顶,那太子基本是凉凉了。
但若是因为某个政见不和,太子顶撞了皇帝,那在思过期间,只要能顺了皇上的意,太子之位还是有机会保住的。
梁羽清对此也是纠结万分,她内心其实是支持太子的。储君之位关乎国本,太子已在位多年,怎可妄动,但她却不能开口为太子求情。
她身为天策上将,掌管全国军权,不可以插手政事。她的职责就是,不管将来是哪个皇子继位,她都要竭力辅佐,为大梁守好国门,稳定江山。
大梁开国两百多年,总共只有三个人,获封此称号,每一位都是得到皇帝的绝对信任,以及整个皇室的绝对认可。
在接受这个封号时,她就得有相应的觉悟。如果她在众皇子之间偏心于哪个,必然得不到整个皇室的认可。
别看她先前把二皇子的党羽一下砍掉了几十个,二皇子心里最多有点无语,对她可是没有一丝怨恨之念的。
所以,除非皇帝主动问她,否则她不能对皇子们的争斗发表意见。当然,最好是即便皇帝问了,她也不要发表意见。
严良对此倒没有太多感触,虽说他对太子并没有什么坏印象,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只怕姓梁的一家都已经给他打上了反贼的烙印。
而事实上,即便到了这一刻,严良依然没有笃定造反的心思。他的所作所为,依然只是为了自保。
若非皇帝如此逼迫,事情根本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展到这一步。
只要皇帝不要有进一步的动作,只要皇帝让他安安稳稳地回到江南,他依然会踏踏实实地做生意交税,为改善民生,提升国力做出自己的一份贡献。
只要皇帝别逼他,他一辈子也不会造反。哪怕自身实力再强,也不会想要谋朝篡位。
他没有司马昭那样的野心,他不喜欢打仗,不喜欢流血,他向来秉持以和为贵。
即便他已经富可敌国,即便他已拥有了旁人想象不到的权势,至今为止,他也从未使用自己的财富和权势,去刻意欺压过谁。
他甚至对那些袭扰闽南沿海多年的外邦海盗,都从没想过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只要有和平共处的机会,他都愿意尽力去争取。
还有那些坑骗过徐斌的赌徒小混混,他动动嘴皮子就能将他们埋进哪个不知名的山沟沟里去,但他也没有那么做。他只说了一句愿赌服输,和一句既往不咎。
他的这种包容一切,心向和平的胸怀,就是柳老太太当初,最看重他的地方。
最后嘛,皇帝心意已决,谁求情都没用,太子神情落寞地离开朝堂,自行去往了太庙。
不过,令严良还有众大臣颇有些意外的是,在早朝即将结束的时候,皇帝竟然揪着点事将二皇子也给严厉训斥了一顿。
从未在朝堂上当众被骂的二皇子,可没有太子那么好的心理素质,那一张脸,黑得跟炭一样。
这一点,倒是让严良看着挺解气。哼,只怕皇帝老爷子已经察觉到你小子裤裆藏雷,偷偷拿着卷宗,想着哪天给他老人家来个惊喜了……
……
“父皇!国家财政刚刚好转,何必非要闹到这个地步?别再跟严良僵着了,讲和吧!”
下朝后,梁羽清跟着皇帝来到御书房,关上门,她语带哀求地说道。看着当下的朝局如此动荡,她颇有种心力交瘁之感。
“讲和?那小子背地里搞了这么大动作,不臣之心已昭然若揭,怎么与他讲和?”皇帝眼中杀机闪动,厉声道,“若非当下边关局势不稳,我岂容这小子如此猖狂!”
“他在南方已积累了如此实力,倘若真想造反,早就可以动手了,今年年初根本就不会到京城来!”
梁羽清苦口婆心道,“父皇,说到底,的确是咱们亏欠于他。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可有给过他一点实在的报答?你不该将月晴扣在京城,更不该将他也扣在京城。
他于国于民贡献非凡,不该受此对待!你待他如此不公,他心里怎能没有怨气?他在南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求一个安稳而已。
如今边关不稳,朝堂不宁,倘若南方再生乱事,那将是难以想象的局面!跟他讲和,皆大欢喜,跟他闹僵,玉石俱焚!这点事情您还想不明白么?”
皇帝神情阴郁,胸藏波涛。他是何等心高气傲,如今要向一个小小商户求和,叫他如何能忍。可他也不是傻子,怎能看不清局势,否则不早把那小子砍了。
沉思良久,凛声问道:“你倒说说看,要如何与他讲和?”
“咱们有亏于他,当然是给他补偿。”
说到此处,梁羽清的脸上不由微微泛起一抹桃红,“他想要什么,您不是很清楚么,成全他好了,他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他会回心转意的。”
……
入夜,十五月圆,星汉灿烂。
天策府,后花园。
梁羽清换上了一身简约素雅的鹅黄色裙装,青丝如瀑,娇躯玲珑,宛如月下仙子。
她端坐在园子里的凉亭中,身旁的石桌上摆放着几道精致的菜肴,还有一壶美酒,两个酒杯。
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的唇角微微泛起一抹笑意,起身望去,只见景胜将严良引来后院,随即离去,严良则背负双手,丝丝坏笑地走了过来。
“哟,公主盛情相邀,微臣受宠若惊呐。”他笑着走进亭中,毫无顾忌地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啧啧赞道,
“今日这身不错,总算有了点女人味。你平日穿着那身华服,也还是像个男人婆。”
“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梁羽清白了他一眼,施然坐了下来,“你也坐吧。”脸上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
严良看得眉头一挑,缓缓走到她身后,弯下腰,将脸凑近她耳旁,嘻笑道:“花好月圆夜,你邀我前来,还备下美酒佳肴,心情看着也不错,怎么,莫不是有什么好事?”
梁羽清微微点头,胡作平淡道:“父皇同意赐婚了,明日早朝会当众宣诏,然后让礼部择定良辰吉日,给我们举行婚典。”
“真的?你真的要做我的十三姨太了?”严良柔声笑道,心里其实并无太多意外。将脸贴上她温润的脸颊,轻轻地摩挲着。
“是啊,满意了么?”梁羽清眼眸微闭,轻柔一笑,任他轻薄。
“羽清,我真没想过要以这样的方式来得到你,感觉像强迫的一样。照我原本的意思,是希望和和气气地将你娶回家。”
“纵然有些外力影响,但你我是两情相悦,结果终是好的。”梁羽清抬手轻抚着他脸颊,微微正色道,“等我们俩成了亲,今后整个大梁,绝无人敢动严家一下,你只管放心好了。”
严良微微一笑,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小声笑问:“那假如说,你的哪个兄弟非要不识趣,非要找我的茬,你是帮我严家,还是帮梁家?这个问题你可想好了?”
梁羽清转过身来,神色郑重地望着他,点了点头道:“我想好了,夫妻一体,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我夫君!
倘若将来真的免不了争斗,我只能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死在你前面!”
严良温柔一笑,轻轻挑起她如玉般的下巴,对着那娇艳的嘴唇深深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