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执意既要又要,届时你可别怪孤!”
言讫,魏胤珩从木架上抄起外袍披上,大步流星地离开。
“殿,殿下——”守在门口的林泰安被他苍白的面容吓得眉心突突狂跳,赶忙领着人呼啦啦地跟了上去。
突然闻到他身上浓郁的花露味,立马让人快在东面的宫殿准备好热汤。
一路上魏胤珩强忍着不断往上冒的恶心与满腔怒火,进入寝殿内立即将外袍一扔,往浴室而去。
林泰安让人赶忙备好新的衣物,整理好被褥。
两刻钟后,魏胤珩披着湿漉漉的墨发走了出来,大手一挥,湿帕随意扔在地上。
林泰安拿着干帕亲自迎上去替他擦拭湿发,看到他一片通红的脖颈,眼神闪了闪。
魏胤珩任由林泰安替他擦拭湿发,一手撑在木案上,捏着突突作痛的太阳穴,一直在深呼吸调整情绪。
须臾,他鼻端忽然闻到些淡淡的橘子清香,清新的柑橘香气不仅压住了他胃里一直翻腾的胃酸,还让他紧绷的情绪慢慢放松了下来。
望着徐徐吐着青烟的青龙八窍香炉,魏胤珩沉声问道:“这香哪来的?”
他一向都是用龙涎香,可他怎么觉得这香味道有些熟悉?
“回禀殿下,这香料是萧良娣之前送去正殿的,应是底下的人收拾东西的时候顺道带了过来,奴婢方才瞧见了便点了些。”
林泰安话音刚落,林元清躬着身子走了进来,低声禀报:“启禀殿下,萧良娣遣人送来醒酒汤,可要奴婢拿进来?”
若是往日林元清直接就卖了萧良娣一个人情,直接将醒酒汤端进来,可今夜太子的状态明显不对劲,他可不敢自作主张,以免触了太子的霉头。
“拿进来罢。”
林元清低应一声出去,片刻,提着个食盒走了进来,食盒内除了醒酒汤还有一碗虾仁鲜蔬汤。
魏胤珩方才在裴菀沁那边就没有喝到醒酒汤,眼下这醒酒汤来得正合时宜。
可不合时宜嘛,萧绾妤不知他会不会来,知晓他喝酒,提前备好了醒酒汤与夜宵,本来见他进了裴菀沁的院子,以为这些吃食没用了。
谁知他没多久就拂袖而去,她自然紧赶慢赶地把吃食给送过来了。
一碗醒酒汤下去,胃里不再闹腾,再一碗鲜美的汤汁下肚,解腻又暖胃。
须臾,魏胤珩才反应过来,他的精神已经缓和了许多。
他深邃的目光从袅袅青烟转向空空的碗底,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笑意。
魏胤珩的情绪是慢慢缓过来了,可裴菀沁却被他的行径、话语刺激得心如刀割。
屋内灯火通明,裴菀沁却依然保持跌坐在地上的姿势,哭得伤心欲绝。
琼琚不知如何劝她,只能默默地守在她的身后。
时间缓缓流逝,许久,裴菀沁抹掉脸上的泪痕,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沙哑吩咐道:“明日,请我阿娘过来一趟。”
……
翌日,魏胤珩昨夜从裴菀沁院子拂袖而去的消息不胫而走,又听闻萧绾妤昨晚送了夜宵去东面的宫殿,施良娣一早就过来寻萧绾妤打探消息。
裴菀沁对施良娣幸灾乐祸的行径不以为然,当然,她也没时间去管此事,她还要忙着应付娘家人。
今日一早,琼琚就去别院请了裴家人过来。
裴菀沁本来就只想请她母亲过来的,不过裴家女眷都在,她也不好单独只见母亲。
裴家女眷这才跟着一道过来觐见,七八位女眷一人一句叽叽喳喳吵了半日,裴菀沁好不容易一一应付完送走婶婶、堂姐妹,只留下崔氏准备聊些贴己话。
“娘娘,你最近口味可有什么变化没有?”崔氏直勾勾地盯着裴菀沁的腹部,也没跟她绕圈子。
裴菀沁静静注视崔氏片刻,轻缓地吐了口气出来,声音涩涩开口,“阿娘,你给我找个小娘子送进宫里来吧。”
“什么?”崔氏怔怔地看着她,“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崔氏出自清河数百年传承的士族,与沈家并列五姓七望。
若不是先帝要打破士族间的联姻,翟氏也不可能嫁给当初的新贵裴家。
士族子弟一向性子倨傲,在崔氏看来,裴菀沁有裴崔两家作为依靠,即便她膝下无子也定能稳坐正妻之位。
崔氏实在想不明白,她不过廿二岁,怎会这般急着找人进宫替她固宠。
“五娘,你本就是正妻,你无需学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不管怎么说,崔氏认为裴菀沁的做法十分掉价,完全不是一个士族娘子该有的格局。
裴菀沁听了崔氏的话,心里直怄气。
这些年到底是谁一直在催她生孩子,又是谁一直在她耳边念叨着要抓住魏胤珩的心?
还不是她的这些娘家人。
好了,眼下她说要送人进宫,她阿娘又觉得她的做法掉价了。
她实在不明白,她阿娘已经嫁入裴家这么多年,怎么还一直端着士族的倨傲作风,她到底在清高些什么?
“阿娘,我嫁给殿下四年了,我也尽力了,如今我就想要个孩子,您在裴家选个妹妹送进宫里来吧。”
“五娘——”
崔氏还想再劝,裴菀沁直接打断她的话,道:
“阿娘,我没有那么多个四年去耗,这些年来,殿下身边换了一个又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
“如今萧家女进宫,我若再端着所谓的士族作派,待萧家女诞下子嗣,东宫恐怕再无我的立足之地了。”
她嫁给魏胤珩多年,本以为能用爱感化他,本以为有朝一日他能看到自个的真心,可事实却是,多年来魏胤珩从来就没有碰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