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迈入五月底,炎炎夏日,萧绾妤的肚子已经开始显怀,但穿宽松的襦裙是不太能看出来。
全国各地送来的秀女已经选秀完毕,殿选中的一百位秀女里一共选出了三十六位秀女。
给康王选了一位康王妃、两位孺人,六位媵妾,给晋王与襄王各选了四位媵妾。
给东宫选的最多,一位良娣,两位良媛,三位承微,两位昭训,两位正九品奉仪。
足足十位女娘,饶是裴菀沁期待进新人,也觉得十位女娘多了些。
秀女们在宫中学习礼仪已经进入尾声,还有几日便要进东宫,裴菀沁已经让宫人收拾好宫殿院落出来。
新的宫人也陆续送来东宫,青黛除了伺候萧绾妤也在暗中留意新进宫的宫人,萧怀安从宫外安排了四五个人,分批进宫。
萧绾妤调了一个人过来放在长乐宫,其他人都藏在暗处。
新人是个小太监,萧绾妤赐名青平,长得挺机灵的。
萧怀安对他有大恩,他无亲无故地,主动提出进宫帮萧绾妤。
青黛刚带他下去,门口遇到了过来探望萧绾妤的李南意。
青黛让青平退下,随即领着李南意进去了。
“主子,静乐县主来了。”
李南意带了一堆礼品过来,笑容满面地与萧绾妤打招呼。
李南意前两日来的时候还愁眉苦脸的,今儿怎么就笑得合不拢嘴的了?
萧绾妤微微挑了挑眉,“李六娘是有什么喜事吗?”
“当然有啊。”
李南意今儿来就是要与她分享好消息的,见她问起连口茶都来不及喝,立马眉飞色舞说了起来,“我与你说,我估摸着要不了多久便能与晋王解除婚约了。”
李南意与晋王解除婚约即代表晋王要失去陇西郡王的助力,这种局面对东宫有利,萧绾妤当然最愿意见到。
“怎么说?你们家之前不是一直解除不了么?”
“这还得多谢郑五郎。”
“嗯?”萧绾妤满腹狐疑,“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郑五郎似乎拉拢我阿耶阿兄,说能替我解除与晋王殿下的婚事。”
李南意不关心政事,他们具体怎么商议的她也不知道,不过她阿耶提前给她透底,要不了多久就能解除婚约,她忍不住这才早早与萧绾妤分享这好消息。
萧绾妤笑盈盈地举起茶杯,恭贺她,“那我要好好恭喜你了。”
“谢谢。”李南意开心地与她碰起杯,两人闹了一会儿,李南意询问她肚子里孩子的情况,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短促地“啊”了一声。
继续道:“对了,前两日翟贵妃召我进宫,我翟宫里遇见了你继姐,她现在肚子挺大了。”
萧绾妤微微一愣,她出去几个月回来,又出了事儿,近期忙着安胎、笼络人手,倒是很久没有关注萧嘉虞了,要不是李南意提起她都差点把这号人给忘了。
李南意有些惋惜,“我还说将来有机会替你收拾收拾她,看来现在没有这个机会了。”
“不急,来日方长……”
又有新人进入晋王府,若李南意与晋王解除婚约成功,萧嘉虞将来的日子不用她出手都好难熬。
能被选中晋王妃,娘家实力一定很强,万孺人还好些,毫无娘家依靠的萧嘉虞,嗬……
李南意进东宫探望萧绾妤一事,林泰安很快禀报给魏胤珩。
魏胤珩闻言,问起郑峋,李南意与晋王的婚事弄得怎么样了?
他让郑峋暗中助李南意解除婚约不仅要废掉晋王的一条臂膀,还要拉拢李家过来东宫一脉。
郑峋眼神暗了一下,脑海中想起李南意昨日追问她婚约的事儿,声音清冷回道:“正在按计划进行,约莫下个月便能让晋王主动解除婚约。”
魏胤珩神色淡淡,催促道:“加快速度吧。”
照理说李南意与晋王的婚期已经定下,很难再解除婚约,更何况是让晋王主动解除,但郑峋作为郑家倾力培养的嫡子,东宫的左膀右臂,魏胤珩倒不担心他会出纰漏。
魏胤珩就是想着早点处理完此事,李南意能多进宫来陪陪小女人解闷。
小女人之前卧床养胎,任氏等人忌惮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敢去长乐宫,她又是个闲不住的,隔三岔五都喊闷,李南意每次过去她都很欢喜。
但李南意如今尚未解除婚约,朝堂局势紧张,她也不好常来东宫,免得遭翟贵妃记恨。
郑峋还想说些什么,京元突然大步行进屋内,脸上带着几分欣喜,“殿下,属下找到您要找的人了。”
不怪京元欣喜,殿下让他找个人,他都找了三个月了,再找不到人估计他的首领之位都不保了。
话音未消,魏胤珩等人站起了身,“人在哪里?”
“人就在兴平县,咱们找来这么久,原来他跑来天子脚下。”
“属下已经派人将他抓了起来,他很快交代了当年的事情。”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亏他还大派人手在那人祖籍以及亲朋戚友的居住地,翻天覆地地查找。
魏胤珩与郑峋对视一眼,两人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万籁寂静的夤夜,风声簌簌作响,噼里啪啦的雨声骤急。
几匹疾如闪电的骏马踏翻积水和泥泞,最终停在郊外的一座别苑前。
马上的几人翻身下马,早就等候门口的京元恭敬地将人请入别苑内,引至前院的书房。
书房内灯火通明,脚步声停止,魏胤珩缓缓抬起头对上襄王阴沉的眼眸,两人对视须臾,襄王最先沉不住气:
“你想如何?”
魏胤珩轻笑一声,不疾不徐道:“孤帮了大皇兄这么大的忙,大皇兄就是这种态度?”
“勾结江淮两道官员、富商贩卖私盐私茶,私造军械火器,不知父皇与二皇兄知晓,大皇兄又作何辩解?”
襄王薄唇紧抿,整个人透着压抑的阴沉,语气阴沉问道:“账册都在你手上?”
他还以为江淮两道盐茶私贩一案之所以没牵扯到他,是因为东宫疏忽,也是底下的人机灵他侥幸逃过一劫。
直至魏胤珩前两日派人给他送来几张抄誉的账册名单,他才知晓是他天真了,他最终还是栽在东宫手里。
襄王没心情跟他绕圈子,沉脸问道:“你要本王背叛二弟,你知道不可能的!”
“大皇兄还有别的选择吗?”
魏胤珩手上拿到的账册、证据都直指襄王,与晋王毫不沾边,那就意味着,这是襄王自个折腾的事儿,晋王不知晓。
此事被晋王知晓,先不说襄王该如何与晋王交代。
此事被皇帝知晓,他又该如何脱罪?
若只有盐茶私贩,皇帝或许会看在这两个月晋王一脉被东宫紧咬不放,为了平衡三足鼎立的局势,按压此案替他兜底。
可其中还涉及军械火器,他们那位皇权至上的父皇可还能容他?
毕竟,一个成年皇子私造军械火器只能是要造反。
襄王俊美的面容蒙上一层厚厚的阴霾,阴测测地开口:“我不可能归顺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