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谨生刚回二楼书房一趟,似乎早就猜到叶绵绵会揪住此事不放。
所以,此时杂物间的门钥匙,已经躺在他手心里了。
推开门,依然是那些闲置的健身器材。
再往里走,那条本该透过微光的门缝却丝毫光亮都不见。
叶绵绵疑惑地回望了司谨生一眼。
司谨生神情冷漠地走在她前面,伸手推开那道暗门。
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可也正因为这无边的黑暗在蒙蔽了人的视觉的同时,也扩大了听觉的敏锐度。
微弱的呼吸声,从最深处传来,引得叶绵绵背心里一阵发寒。
“阿迪?阿迪你在吗?”叶绵绵过于担心阿迪,先一步走进黑暗,可是回答她的只有稍稍急促的呼吸声,再没有其他。
看样子是嘴巴被堵住了?
叶绵绵心里的疑惑更重,阿迪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惹恼了司谨生,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自己,以求得五爷的原谅。
啪嗒一声,室内光线骤然强烈地亮起来。
叶绵绵本能地闭紧双眼,只待那种刺眼的锐芒能够适应,才慢慢睁眼。
可是映入眼帘的,却吓得他倒退了两步,直到靠上了司谨生的身体才站稳,狠狠地吸了一口凉气,颤抖着声音不确定地问:“你,你是阿迪?”
司谨生不动也不说话,冷硬得像一座冰山立在那儿。
面前蜷缩在一滩血污中的人,手脚被绑得结结实实,手腕脚腕处被绳子捆得生生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脸上也早就被凝固得血迹模糊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眼角乌青,鼻骨也断了。
身上的t恤被血染尽,看不出本来颜色,身下是一大片干涸的血迹。
嘴巴里也被塞了一大团血糊糊的布团,透过肿得老高的眼皮,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叶绵绵,嘴里弱弱地鸣叫。
听起来像是求饶。
这不是在自惩,分明就是囚禁,是虐待,甚至虐杀。
“为什么?阿迪是被谁伤的?”叶绵绵突然回身质问司谨生,因为太激动,而眸子里有熊熊燃烧的火焰。
她不相信,也不想相信,司谨生也会像那些仗着有钱,就可以不拿人命当回事的人一样。
惩罚犯了过错的手下。
“我。”司谨生冷漠甚至冷酷地瞥了躺在地上的阿迪一眼,随即,目光才落在叶绵绵的小脸上。
“是我亲手伤的他。”
“为什么?他跟了你那么久,说得上是出生入死。就算他失职,或者是犯了什么大错,你也不能把他往死里打呀。”
“是吗?出生入死?呵呵!”司谨生突然笑了出来,目光哀凉地看着蜷缩在那儿的阿迪,又说:“阿迪,你听见了吗?夫人在责怪我,怪我把你伤得这样重。但是你知道的,以你的罪过,就算我杀了你,也不足为重。”
叶绵绵亲耳听到司谨生说出这样冷血到恐怖的话,不由得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她看到司谨生走到阿迪的面前,慢慢的蹲下来,端详着阿迪此时此刻,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可是,他灰败的面容上,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垂死之人的本能喘息。
就连眼珠子都懒得转动一下。
叶绵绵受不了了,跑过去一把推开司谨生,把塞在阿迪嘴里的破布扯了出来,直接丢出去好远。
又费力的,把绑缚着他手脚的绳子解开。
阿迪终于能够大口的喘息,双眼翻白一样仰躺在地,大口大口的贪婪如同得水的金鱼……
叶绵绵看了一旁的桌子,上面有水杯,还剩了半杯水。
不假思索,端过水杯,扶起阿迪喂起水来。
久未进食的阿迪见了水,连命都不要地狠狠灌起来。
贪心的恨不得把杯子都嚼了。
叶绵绵看得眼眶发热,心里对司谨生的不满更深了一层。
而此时此刻,司谨生犹如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阿迪,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五爷要这么对待你?是不是你把什么重要的东西给搞丢了?你这么粗心大意的一个人,这样的事情不稀奇。可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还能找回来吗?你说出来,我们想想办法,还有阿威咱们一起找。要是实在找不到,那咱们想办法看有没有可能弥补。”
喝了一点水的阿迪总算有了一点力气,听小夫人这么为她着急,不禁羞愧得恨不得当场撞死自己。
“夫人,我……对不起!”阿迪无地自容,又因为身体虚脱,嗓子干哑,说出来的话比破锣还要难听。
叶绵绵没有听清,难过地扶住他,不让他倒下去。
“你放心,现在有我在,他不敢再对你怎么样的。你以前对我那么照顾,我不会不管你的。”
“绵绵,你应该先让他自己说清楚,他到底做了什么,做了多久,然后再想想看应不应该替他撑腰。而不是一棒子打死,觉得我是强者,自然而然就是坏的一方。”
司谨生这个时候,还在教叶绵绵怎样分清对错黑白。
可是叶绵绵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只知道,阿迪和阿威给过她很多安全感,他们是她的亲人,朋友。
亲人和朋友就算做了什么错事,都是可以原谅的。
“我现在只知道阿迪需要医生,我们应该送他去医院。”叶绵绵执拗的可爱。
司谨生选择沉默。
突然,阿迪开了口,哑涩地说:“夫人,不要管我了,五爷说得对,我的所作所为死不足惜。你不要因为我跟五爷闹不愉快,我本来就不值得……”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叶绵绵急了,这个傻子,被主人打成这样,还要为主人说话。
难道忠犬就注定被辜负吗?
“司谨生,你倒是说句话啊。他已经被打傻了,难道你把人打到重伤成了这样,火气都还没消吗?”
“阿迪,我给你一个机会,在夫人面前,把你做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清楚。看在相识多年的份儿上,我会给你留个全尸。”司谨生的声线平坦,却气息冷冽,犹如地狱的修罗。
叶绵绵不能接受,眼前她深爱的男人,明明是那么温柔,那么平和的一个人。
可是此刻,司谨生像一个手握生杀大权,没有一点温度的暴戾帝王。
阿迪木然地看着他,嘴唇嗫嚅,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