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剑,天枢故意暴露了自己的破绽。
辛瓦图以为他终于精疲力竭,狞笑着刺出长剑,一剑贯入他的腹部!
天枢紧抿的唇缓缓勾起一个弧度,突然反手抓住他握着剑柄的手,另一手举起长剑当胸刺去——
辛瓦图下意识地要挣脱,天枢却是咬牙,足下一顿,整个人前扑顶上了他额头,辛瓦图的长剑瞬间贯腹!
与此同时,天枢的剑也捅穿了他的胸口!
蓄力前扑的惯性极大,两个人根本停不下来,天枢也已乏力,甚至没有停步的动作。
而前面,就是陡坡深崖!
好不容易悄然攀到陡壁边上的摇光,一直蛰伏在旁寻找机会。
眼看两人顺势前倾,朝深崖的方向坠下,吓得肝胆欲裂,当即飞扑而上,伸手拽住了天枢的一只脚。
两个男人的重量,摇光根本抓不稳。
索性天枢在被拽住之后,立刻拔出了长剑,辛瓦图的尸体瞬间滑坠了下去。辛瓦图的剑同时也从天枢腹中抽出,痛得他全身抽搐,口中鲜血狂呕。
他艰难地转头,扫过身后那张面无人色的容颜。
“快……放手……”
他没有力气反身爬上去,这样下去,只会耗尽她的体力一起坠崖。
摇光咬紧牙关不敢说话,生怕这股劲一松,两个人瞬间万劫不复。
“放……”
天枢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摇光身下的石块湿滑,已然挂不住他们两人,伴随着摇光一声尖叫,两人瞬间滑坠了下去。
天枢心中懊悔不已,是他连累了摇光!
可两人并未如他想象的那般摔下悬崖粉身碎骨,而是滑坠到半途,突然停在一块不算太陡的草坡上。
天枢艰难地抬眼,模糊中发现,原来摇光一早就在脚上缠了绿色的蔓藤,以防万一。
现下,藤蔓上的小刺刮得她的腿血肉模糊,渗出星星点点的血迹,可她的双手却死死地抱住他的腿。
停下来的瞬间,摇光就睁开了眼。
她顾不得解开脚上的藤蔓,急急爬起来查看天枢的伤势,“你怎么样了!”
从身上翻找出金创药,可因伤的位置在腹部偏低处,摇光撕开他破烂的衣裳,见还有一半的伤口隐在下方,又心急如焚抬手拉下他的亵裤。
天枢痛得死去活来毫无防备,突觉下腹一凉,意识到什么,脸色瞬间涨红,“摇妹!”
“你忍忍。”摇光头也不抬,以为是上药弄疼了他。
被她温柔又急切的眼光盯着。
天枢忽然觉得伤口的痛都减轻了,全身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下腹清凉的某一处。
其实摇光没有完全拉开他的裤子,可是当他有了多余的念头之后,下腹的明显变化终于叫摇光注意到不对劲。
她瞬间明白了什么,心跳漏了半拍,猛地抬眼,对上天枢涨红的脸,她慌乱解释,“你……我不是故……”
“我知道。”他撇开脸,不敢与她澄澈的目光对视。
他无法原谅的是自己,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龌龊,对看着长大的妹妹有了不三不四的念头!?
摇光急忙加快了上药的动作,三两下帮他拾掇好衣服,将他扶好,又去解自己腿上的藤蔓。
“我帮你吧。”天枢盯着藤蔓上的尖刺,生怕她的手又给刮伤,伸手去拽她的脚。
摇光也怕他拉到伤口,没敢动弹,任由他的手指一点点地解开缠绕在她脚上的蔓藤。
他的神色十分专注,像在做一件多么了不得的大事。
果然是个一板一眼的榆木脑袋。
看着他的模样,摇光忍不住笑起来,“你现在不能随意走动,先靠着歇会儿,我去看看周围有没有借力爬上去的地方。”
天枢抬眼,瞳孔映照着她灿然的笑颜,忽然觉得心跳有些快,看着她的眼神竟忘了移开。
两人默然对视了片刻,天枢才惊觉不妥。
“我……有点发晕,先眯一会儿……”
摇光面容微红,眼神有些躲闪,天枢说完面无表情闭上眼睛,也叫她放了心。
她很快勘察了一圈回来,“我看这坡虽然陡,可是等我恢复了体力,用轻功再加上剑尖借力,上去应该没问题,你在这等着别乱动。”
“那你也歇会儿再去?”天枢抬眼看了看陡峭的山壁,深怕她一个不慎失足摔下去,这回可再没有蔓藤拉着她了。
“嗯。”
彼此熟稔过头的两个人,就这么相倚着在这深山老林里闭眼小憩,似乎只要能听见身边之人的呼吸声,外头那些喧嚣呐喊厮杀之声,便丝毫影响不了他们。
……
天枢杀了辛瓦图,北戎军士气削弱,慕家人和一众恢复了些许体力的边军齐齐上阵,抵挡住了北戎军的攻势。
大半日的时间过去,硬是没让北戎兵冲破药王谷山隘。
天色渐暗的时候,山脚下传来震耳欲聋的脚步声,不过多久,有探路的士兵急报,“神策军杀过来了!”
神策军一来,也意味着兰提真穆率领的五万北戎军已被逐出北境边城。
而上一刻还拼了命想冲进山隘为国尽忠的北戎兵,瞬间面露灰败,面面相觑。
显而易见,他们被抛弃了。
二王子兰提真穆和国师都没有按照先前的约定前来汇合,辛瓦图也已战死。他们被自己拼死效忠之人弃如敝屣,转身遗忘在这深山密林的幽谷之中。
轰隆一声。
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山涧气候多变,常有疾风骤雨。
此时,突如其来的大雨哗然落下,与地上流淌的血水混杂在一起,冲刷着药王谷满地血污。
滂沱大雨之中,神策军战鼓声乍起,轰然如滚滚惊雷,穿透密集的雨帘,响彻整个药王谷。
北戎兵丢盔弃甲,满面颓然,伏跪而下。
然而获得了胜利的东陵边军,却没有露出任何欣喜的欢声笑意。
这一仗,他们失去的,实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