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室前的挡风玻璃,已经被折断的铁护栏贯穿。
玻璃外只有小小的一截,而另一端,通过司机大张的嘴巴,穿破他的头颅,扎进了椅背里。
鲜血和脑浆混着,流了一椅背,椅背的颜色已经发黑,司机裸露在外的皮肤,也都是大片青黑尸斑。
也就是说,司机已经死了很久了。而他的双手还紧紧握在方向盘上。
……她们是被一个死人带到这里来的!
胃里的酸水在翻涌,江应星捂着嘴巴,踉跄地跑出了门口,来到墙边便哇哇吐了起来。
之后陆陆续续下来的乘客,比江应星也好不到哪里去。
然而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所有人都离开车辆以后,江应星眼睁睁地看着,那名早已死去的司机,僵硬的手抬起,重新启动大巴车,从进来的大门退了出去。
整个停车场中都弥漫着一种无声且紧张的惊悚感。
没有人说话,各自瞠目结舌。
半晌,倒吸的凉气中,一名男子抖着声带缓缓开口道:“死、死人开车……”
“操!这他妈到底咋回事!”
“妈妈呜呜呜。”
“小宝不怕不怕啊。”
各种声音再次炸开了锅。
在人神经的极度紧绷之下,那强烈的不安感,让有的人越来越狂躁,有人越来越萎靡,也有人蹲在墙角静静注视着混乱的人群。
例如江应星。
江应星是个单亲家庭,后来父亲再婚,后妈并不是好人,从小江应星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而艰难的生活从父亲和后妈生了一个儿子以后,更加雪上加霜。
这也就导致了江应星无论做什么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先观察好局势再行动,已经成为了她人生信条。
与江应星一起的,还有那坐在她身边一路的红毛男。
红毛男斜斜拉拉地蹲在距离江应星半米的位置,骨节分明的手撑住下巴,紧锁眉头同样关注着人群。
“请所有乘客24小时内离开停车场,前往任务大厅。”催命一样的女主持人声音,不知从何方响起。
杂乱的人群静默了下来。
恐惧更上一层楼。
江应星还在犹豫着,红毛男便凑了过来:“你不走吗?”
江应星扭头不解地看他,为什么会主动跟她说话?这种情况下,难道不应该更担心生死吗?
红毛男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惑,咧开殷红的唇,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瞧着是满不在乎的样子:“现在这情况也太诡异了,我自己走有点害怕,反正咱俩都同行一路了,不如搭个伴?”
说实话,江应星完全看不出他有多害怕。
他那张英俊的脸,没有半分紧绷,与这里面的人格格不入。
红毛男再次道:“怎么?你还担心我对你图谋不轨?”
江应星顿了顿,随后摇摇头。
她确实,心里对别人始终有戒备心。
红毛男似乎又将她的口是心非看穿,撇撇嘴上下打量她一眼:“好一个一马平川,想图谋不轨都不知道从哪下手。”
江应星:“……”
他伸出手掌:“你好,我叫祝奇正。”
江应星看看他的手,掌心洁白微微红润,指根位置和指尖有薄茧。
他伸出的是右手,随意放在膝盖上的是左手,右手的薄茧要比左手的厚一些。
看起来是双手运作的技术活工种,右手用的比左手频繁,再配上他的工装……
她回握:“江应星。”
“好的小江,咱们有缘再见。”祝奇正站起来,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率先往刘铭生和那个女孩消失的门走去。
很果断。
导致大家的目光都盯在他挺拔的后背上。
毫无意外,门口旁的数字键,在祝奇正进去以后,变成了——
3。
而在祝奇正之后,光头黑衣男人也走了过去。
4。
人群之中不乏有大胆的人。
在黑衣男人之后,从群众里跳脱出来的,是一个短发女人,身材高挑,穿着一身白色休闲套装,背着一个鲜红色的大背包。
背包的带子往下坠的厉害。
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重量可观。
5。
再之后,是一个长相貌美的男人,皮肤白皙,身材匀称,头发微长还做了发型。
是走在街上能迷倒一片单纯少女的类型。
6。
从下车到现在,已经有六个人走进了门里,消失在一片白光之中。
可能是之前有人走过,后面的人会放心一些,居然十分一致的选择进了同一扇角门。
然而在这之后,便没有人再动作了。
女主持人不带半分语调的催促声,依旧不知从何方不住响起。
大家紧绷的神经,根本平复不下来。
江应星瞧瞧手表,十二点半。
她还有十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用来考量。
粗重的呼吸声在这死寂的空间内振聋发聩,其中老人忍不住的咳嗦和小孩压抑的哭闹,反倒给这惊悚的停车场添加了一丝生命气息。
一个半小时后。
左前方靠近大巴退出的方向,一个眼睛红彤彤的男人站了起来。
他恶狠狠地往地上淬了一口:“什么他妈狗屁任务大厅,是不是哪个缺德的导演,把咱们迷晕了,让咱们办真人秀?摄像机呢?!啊?!”
“小伙子,咳咳,你逃避也不行,你忘了那个司机了?”满头花发,脊背佝偻的老人用力墩了墩拐杖,恨铁不成钢的提醒着年轻人。
旁边几个人瘪了瘪嘴角,欲言又止。
江应星想,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可以化妆。
不过那司机的死相,真不知道什么级别的化妆师,能画出那么形象的妆容来。
“老子就不信了,老子就不离开能怎么样?导演呢?滚出来!”红眼男人还在叫嚣。
空灵回荡的女主持人声音突然停住,沉默三秒钟后,终于换了一句话。
“24小时内,未离开停车场,或明确表现出不会离开停车场的人,将遭受审判。”
男人环顾四周,表情充满了高压之下的煞气:“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审判我?”
“孙海,是否选择不离开停车场?重复,孙海是否选择不离开停车场?”
江应星注意到那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凝固。
那人面部肌肉在不自觉地抽动:“她怎么知道我名字?”
又一位穿着校服,看着瘦瘦小小的女孩,抱着自己的膝盖,楚楚可怜道:“要是真人秀,他们、他们能把咱们弄到这里,肯定、肯定知道、咱们的个人信息。”
红眼男人仿佛被点醒了,立马气势汹汹地举起手:“对!我选择不离开!我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