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倩尴尬的抬起头。
“哥,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顾卿好笑的睨了她一眼:“你呼吸声要是再乱点,你嫂子都要发现了。”
顾倩活动了一下枕的发麻的胳膊,看向顾卿腿的目光带上担忧之色。
“哥,你腿真没事吗?”
大哥打断了麟王的腿,他们不会伺机报复,在哥哥腿上做手脚吧?
顾卿修长的手指在自己的膝盖处按了按,神色中泛起冷意。
“没事,只是跪了一晚上而已。”
他是从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人,这点伤对他来说就是毛毛雨,不值一提,休息两天就好了。
沈寒月带着吃食从外面进来,正好听到这一句。
“你跪了一晚上?”
宫里的地面铺的都是坚硬如铁的汉白玉,能跪一个时辰都算是身体好的,跪一晚上腿不废了才怪!
她将手里端着的几碗鸡丝面放下,也顾不上顾倩在不在场了,直接将他的袍角掀开,卷了裤腿去看。
他小腿虽然劲瘦有力,线条流畅,但白皙的肌肤映衬下,青紫红肿的膝盖越发触目惊心。
沈寒月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顾倩也眼圈红红:“哥,都是我给你惹麻烦了。”
嫂嫂如果不是为了她,就不会跟麟王对上,哥哥更不会因为这个被晋元帝责罚。
沈寒月检查过顾卿已经涂过药油了,心放下一半,小心的将他的裤脚放下来。
听到顾倩又开始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佯怒的瞪她一眼。
“你再这样见外我们要生气了,一家人,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真算起来,如果不是你哥跟麟王有怨在先,他也不会盯上你,做错事的是麟王,我们不用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沈寒月让顾卿坐在软榻上不用动,直接将他的面端到了小桌几上方便他吃。
然后拉着顾倩坐下。
“快点吃,吃完了回去好好睡一觉,昨日跟着我等了一夜,觉也没睡好。”
热气腾腾的鸡丝面配着一小碟肉皮冻,吃起来十分爽口。
顾倩用过膳前脚刚走,后脚冬晴就拿着玲珑酒坊的账目过来了。
冬晴将厚厚的一沓子账册放下。
“小姐,玲珑酒坊这个月的生意特别好,光是账册就足足送过来五本。”
她已经大概清算了一下,单单是这个月的纯利,就有五十多万两,就算分给皇帝一半,小姐净赚也有二十五万两左右呢。
因为顾卿腿上的伤,沈寒月对宫中的晋元帝好感度急剧下降。
此时看到账册,一向到自己还要费心劳力的赚钱分给他一半,心里就膈应的慌。
她看也不看账册一眼,只冷声吩咐道。
“你去把玲珑酒坊的地契找出来,带着账册和银票一起,全都送到宫里去。就说我夫君受了伤,没有心力经营,让他另请高明吧!”
“这个月的盈利和两间铺子就当我的赔礼了。”
冬晴脸一白。
“可是小姐,那是皇上啊!”
她们怎么吃罪的起?
现在国公爷和皇上有了误会,小姐更应该借着和皇上的这层关系跟皇上打好关系,找机会帮国公爷说情。
这个时候把玲珑酒坊交出去,不仅小姐白白损失了两只会下金蛋的母鸡,损失了几十万了白银,皇上也不会领这个情。
反而会认为小姐这是在威胁他,对他不满,给他脸色看。
沈寒月阖了阖眼,疲惫的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就因为他是皇帝,所以她才送两间铺子,倒贴二十多万。
若是换了其他人,这样对顾卿,她不将他弄破产就不错了,休想从她手里拿走一分钱。
作为商人,她应该将利益最大化,不仅要继续和晋元帝合作,而且还要继续扩大规模。
但是作为顾卿的妻子,她做不到自己的丈夫被罚跪后,依旧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为他做牛做马。
她和顾卿,一个给他送钱,一个给他守卫边疆,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
可他是怎么对他们的?
从麟王城门口和顾卿针锋相对,宴会被刁难,御街遇袭,到沈家婚宴后用顾倩息事宁人,再到如今。
他一次也没有站在镇国公府这边过。
她不求偏袒,只求一碗水端平,他都做不到。
现在上赶着去讨好他,不会让他高看她和顾卿一眼,只会觉得理所当然,觉得他们就是天生贱命。
被打了左脸,还要将右脸送上去给他继续打!
“送出去,明日起,玲珑坊暂时歇业,我们的人全部撤走。”
冬晴看出自家小姐是真的生气了,不敢再多说,搬着账册出去。
因为每个月都要送账册,总让顾卿捎带过去十分不便。
皇帝特意安排了一个公公和她们交接玲珑酒坊的事宜。
冬晴亲自将东西交到了公公手里,并说明了缘由。
不到半个时辰,账册就送到了皇帝的御案前。
晋元帝神情莫测的看着御案上的账册,声音冷寒。
“她真是这样说的?”
那公公跪在地上抖若筛糠。
“千真万确啊皇上,奴才不敢撒谎。”
他也没想到,镇国公是个胆子大的,娶回来的夫人也不遑多让。
皇帝的生意,说推就推啊!
理由还是什么,夫君受了伤?
昨晚镇国公在宫中被罚跪了一夜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这受的什么伤不言而喻。
镇国公夫人这是拐着弯的埋怨皇上呢。
公公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皇帝做事确实不地道了些,但是这样明目张胆的跟皇上过不去的也不多啊!
麟王人家是皇上亲弟弟,镇国公是皇上兄弟,镇国公夫人这……纯属勇气可嘉。
他不敢抬头看皇上的脸色,只听他冷嗤一声。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小公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出了御书房。
晋元帝捏起一本账册随手翻了翻,就知道这是真恼了。
这么多钱,说不要就不要了。
不愧是东晋第一富商的女儿,有底气。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这样挥金如土,面不改色。
晋元帝轻叹一声,将银票分出来一半,连同地契一起收进了暗格里。
一转脸就将御案上的茶盏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