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韩德彰一直是面无表情。
面对裘世海的血泪控诉,他似乎无动于衷。
“韩老爷,您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韩德彰瞟了裘世海一眼。
“你说这么多,如何证明你是我儿子,一面之词,不足为信。”
裘世海听了这话却表情平静。
他默不作声地脱下了自己脚上的鞋子。
又轻轻扯下自己的袜子。
裸露出来的脚面上,有一块明显的青黑色胎记。
“韩老爷,您敢不敢把鞋子脱下来?”
韩德彰咬紧牙关。
“我为何要把鞋子脱下来?”
他色厉内荏地说道。
裘世海无声地咧嘴一笑。
薛守拙在幕厅里面感叹:
“韩老爷,今日无论你脱不脱鞋子,从此之后你都无法摆脱内心的梦魇了吧。”
韩德彰终于抑制不住浑身的颤抖。
裘世海母亲生前给韩德彰递送过消息,告诉他裘世海是他的孩子。
他不愿意相信,也不断地逃避责任。
韩家自称一门仁义,怎么可以有一个私生子的存在。
今天看到裘世海脚上的胎记,其实他已经崩溃了。
他自己脚上就有一枚相同的胎记,他的儿子身上也是如此。
韩德彰望着裘世海,他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再抬头。
裘世海问:“我叫你一声爹,你敢回答吗?”
过了许久,韩德彰才说出一句:
“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裘世海又无声笑了一下。
“我何尝希望有你这样的父亲。”
薛守拙的声音从幕厅传出:
“裘世海,你身世凄惨,备受熬煎,压抑之下,意欲报复,这都情有可原。可是你屡屡挑衅律法,致使无辜之人牵扯其中,妄造罪孽。而今你也明白,冷血无情之人安知悔改,寡廉鲜耻之辈怎能忏悔。你搭进自己的一生,终于败坏两家名声,心中可有满足,还是终究意难平?不如放手吧。”
裘世海点点头。
“是应该放手,我已经累了。”
薛守拙继续说:“从此之后,你和韩曹两家的恩怨散去,如果你愿意,让县丞郑大人送你到别处找个营生,离开洪县吧。”
郑彦中点头:“你确实不应该再待在这个地方了,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你小子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不过脑袋着实灵活,只要你以后肯重新做人,伸手拉你一下,倒也是举手之劳。”
薛文堂也点头:“只要离开洪县,本县可以饶你一马,过往既往不咎。”
裘世海头一次非常有礼地正色说道:
“大师爷菩萨心肠,是我小瞧了您。至于是否离开洪县,我回去料理一下家事,再给大人们答复可好。”
薛文堂自然是答应了,背井离乡也是艰难的选择。
但是不管怎么说,如今的局面,裘世海还是远走高飞吧,离开洪县才是明智选择。
既然已经悉知真相,把几人留在衙门已然无用,已经劝服好裘世海,薛文堂并没有对旧日恩怨做太多评价,只是让他们回去了。
韩德彰和曹振方也说不出什么。
县令大人给他们留了足够体面,没让裘世海当众说出真相,已经仁至义尽。
韩曹二人深恨张三彪,也只能恨张三彪。
可是如果张三彪出什么事情,人们恐怕马上就会想到是他们做的。
张三彪这时候仍然逢人就说:
“老爷们说话不算数哩,媳妇没给我要回来,白折腾一场哩。”
让他们头疼的事情还在后面。
韩景发知道了关于韩德彰的非议,第一时间就落井下石,他恨这个叔叔当时不但不帮着求情,反而做主让他娶了一个母大虫一样的女人。
“我那个叔叔年轻时候风流的很,留下的种多着呢,只要你们看到脚上有青黑色胎记的,没准就是我的堂哥堂弟呢,哈哈哈哈!”
韩德彰没敢脱下来的鞋子,被他侄子用嘴脱了,秘密再也藏不住。
有人便说了:“裘家那小子脚上有胎记,有段时间他喜欢去河里凫水,我看到过。”
韩德彰恨不得掐死自己那纨绔又无用的侄子。
还有人闲的无事去灌曹振鹏酒,灌醉了就问:
“你们曹家当初明知道裘世海娘亲跟韩德彰好过,还把她嫁去裘家?”
“姓韩的一文钱不出,当然给裘家,那聘金才多呢,可惜全都没花在我身上,都给曹振方用了。”
曹振方想把堂哥的嘴用线缝上,真是蠢猪大蠢猪,最蠢的猪。
正当人们热衷于韩曹两家的丑事津津乐道的时候,裘世海一把火把自己的家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