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昌生心里有数,这笔买卖是跑不掉的。
薛守拙问系统:“事情基本上成了吧。”
“应该没什么问题,现在该上干货了。”
薛守拙不废话,直接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张纸。
这是经过她多日核算后的结果,一共需要卖多少粮食。
“想必薛大人的名声朱先生已经听说过,他宁肯自己清苦一些,也要宽政爱民,所以,可能没有办法特别照顾朱家的生意,不过是给衙门的弟兄们多预备一些辛苦钱,还望朱先生海涵。”
话音刚落,邱阿四在旁边帮腔。
“薛大人好衣服没几件,对小的们却大方,生意大小不论,还望朱先生多尽尽力。”
朱昌生听了,拱手说道:
“哎呀呀,这是什么话,洪县有薛大人这样的好官,自然是我等的福分,为薛大人出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
说罢赶紧拿起那张纸仔细端详。
不想看着看着脸色微变。
他沉吟了一会儿,谨慎地开口。
“大师爷可查阅过县里面的鱼鳞图册?”
薛守拙赶紧问系统:
“什么是鱼鳞图册?”
“这个以后解释,你赶紧老实承认没有看过,然后虚心问这位朱先生有什么问题。”
薛守拙很郑重地对朱昌生说:
“实不相瞒,鄙人在这一点上疏忽了,没有对照本县的鱼鳞图,朱先生可是看出什么问题了,还请不吝赐教。”
“不敢不敢,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请!”
“实不相瞒,薛大人今年改了官斗朱某一早就知晓,也猜出大师爷恐怕会照顾朱家生意,所以已经找人问清楚官斗的大小,估算出大致的生意额度。朱家三代掮商,这些经验还是有的。薛大人宽仁,不过今年可是多出了一个纳粮大户,但是从目前数额上来看,缺口有些大。”
薛守拙不禁问:
“多出来的大户是?”
“前贡生老爷韩德彰,以前他有功名在身,是头巾老爷,只需交很少一点儿税,可如今他已经除了头巾。韩家可是田连阡陌,所以才巨富无比。”
系统:“快谢谢人家吧,不提醒还想不到这一层呢。”
薛守拙站起身来鞠了一躬。
朱昌生连忙起身回礼。
“多谢朱先生提醒,是鄙人疏忽了。”
“应该的应该的,大师爷不必谢。”
“朱先生,您先帮着把手头这些都料理了,至于其他事情,以后再和您联系。”
“没问题,没问题。”
从茶楼里面出来,朱熙衡问他爹:
“为何要提醒大师爷韩家的事情?”
“孩子,看起来官老爷贪得多,我们挣得多,但实际上贪得太过,我们也是要担风险的。像薛大人这种,看似我们少赚一点,倒也比较心安。但是要记住,有一种才是影响我们生意的最大敌人,那就是【揽户】。”
【揽户】就是帮别人纳税的人。
相当一部分【揽户】是头巾老爷。
原因很简单,他们能够少交税或者不交税,官府也不敢轻易得罪他们。
所以有不少中小地主一到要征粮的时候,就把自己家的地挂在这些头巾老爷名下。
这样他们的土地自然也划到了减免的范畴之内。
之后他们把应该缴纳部分的三分一给揽了他们地的头巾老爷,算是报酬,两方皆大欢喜。
然而如此一来应该征收的赋税自然少了很多。
有的官员不敢得罪头巾老爷,明知道他们做了揽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手提高普通民众应该征收的份额。
这样一来,民众痛恨官老爷的横征暴敛,顺带连给这些当官的做掮商的人也一并恨起来。
个别县出现抗征事件,如果打听到谁家是掮商,会上门打砸抢。
所以,对于掮商来讲,【揽户】越多,实际上他们经手的粮食就越少,买卖的风险也越大。
因此,朱昌生才说【揽户】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并且,这些头巾老爷张口闭口瞧不起他们这些经商的,说他们重利忘义。
尤其是瞧不起做掮商的,说他们摇尾乞怜。
可是,他们当【揽户】,利用自己戴头巾的特权大肆敛财,又算什么呢。
所以,朱昌生乐意帮大师爷指出这些问题。
韩德彰被革去功名的时候,朱昌生就想看看不可一世的韩家这回也得照常纳粮。
没想到韩德彰如此无耻,估计把自己家的田产都挂到揽户那里去了。
他想看看,这个薛大人有没有本事治治这些不要脸的老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