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绾满头珠翠,让人给她化了她喜欢的大浓妆。
红唇尤其鲜艳。
一时又慢悠悠地将身上的灰鼠裘,换成更为华丽的银貂裘。
“太子妃,听宫女方才的话,皇上可能在清风殿;
“皇上喜素净,不喜华贵。
“若平时还好,可他先听了秦夙的话,难免对太子妃心存芥蒂。
“咱们还穿成这样,恐怕……”云梦欲言又止。
“不妨事。
“若皇上喜欢什么,我就怎么打扮,那起子小人又会说什么?
“我自有分寸。
“你按我吩咐的去准备就好。”伏绾说道。
她不仅不往素净了改,还特地在外面加了件大毛的黑羔斗篷;
这才慢悠悠地踏上肩舆,前往清风殿。
她当然知道,皇上不喜宫中女子过于华丽。
所以,她偏要华丽。
上次在长秋宫,被皇上从头盯到脚;
这种被老男人盯上的事,伏绾前世逃难时,没少经历过。
现在回想起来,她仍然觉得恶心。
清风殿的情况,和她预料得差不多——
皇上带了怒容;
清风殿的炭火已续上;
秦夙又是披头散发,作委屈小媳妇状,哭得抽抽噎噎。
“儿臣参见父皇。
“父皇万福金安。”伏绾脱了斗篷,方才行礼。
“朕倒是想‘万福金安’!
“太子妃,你就是这么帮慎儿管理东宫的?”皇上似笑非笑。
伏绾见皇上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便放心回道:
“儿臣不知错在哪里,还望父皇赐教。”
皇上冷笑道:“哼,你自己要御寒;
“冬天又是大衣、又是斗篷的;
“倒是把别人的炭火给禁了。
“前两天,东宫大火,烧死了人。
“绾儿,你这太子妃,当得可真好啊!”
伏绾不卑不亢道:“回父皇,当初禁秦孺子的炭火;
“是过了明路的,太子就在场,是准许了的。
“儿臣的穿着打扮,也是为东宫着想。
“古人云:非壮丽无以重威。
“此话说的虽是宫殿,但衣装也是如此。
“太子和太子妃,是东宫的脸面;
“马上要到年关,若儿臣打扮得灰头土脸的,好看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东宫要出什么事了、
“太子妃连头面也买不起了……
“更何况,这黑羔斗篷和银貂裘,都是儿臣的姐夫、安北将军陆闵;
“前番从敌国得来的战利品;
“姐姐惦记我,便将它献给了东宫。
“儿臣天天穿着,并不为招摇;
“也是让大家都记得,大魏又打了胜仗。
“若父皇不喜欢,儿臣不穿便是。”
伏绾说着,就要当众解开那银貂裘。
皇上笑道:“你这孩子,也太较真了些。
“朕不过看到东宫有妾侍冻到昏厥;
“一时生气,责备你两句。
“既是慎儿同意的,那就罢了。”
伏绾刚要起身,又听皇上说道。
“不过……
“这孩子冻成这样,看着怪可怜的。
“太子妃看在朕的份上,免了她的责罚吧!
“你已经是太子妃了,何苦和一个小小的孺子计较?”
伏绾听了,口中只好应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能降秦夙一次位分,就能再降一次,甚至废了她。
临走的时候,她看到秦夙万分得意。
“可惜……
“夙夙啊夙夙,你得意得太早了!”伏绾冷笑道。
她解了秦夙的禁足,恢复清风殿的炭火;
并且秦夙不用再抄《茶经》。
只是……
“太子妃,你是不是有事忘记了?
“一件最重要的事。”秦夙闯到永宁殿,也不行礼,只冷冷地说道。
云梦刚要发作,伏绾制止了。
“云梦,秦孺子虽无品阶;
“可到底是孺子,还是皇上亲自开金口帮助过的孺子。
“咱们要放尊重些。
“秦孺子,你说的‘事情’,指什么?”伏绾笑眯眯道。
秦夙哼道:“太子妃好像忘了,给臣妾恢复位分?”
伏绾拍了拍脑袋说道:“啊……原来是这个。
“可我没说要给你恢复位分啊?
“谁答应你了?”
秦夙冷笑道:“太子妃可别装傻。
“那日在清风殿,皇上亲自命令你,免了我的责罚。
“我知道:
“你是妻、我是妾;
“我是命妇、你是太子妃。
“可皇上亲自吩咐你,也不管用了是吗?”
她顾不上“你”“我”这些称呼;
更何况,她自认现在有皇上撑腰。
“不错,皇上是亲口说过,要我免了你的责罚,可是……
“皇上还对我说——
“‘你已经是太子妃了,何苦和一个小小的孺子计较?’
“懂了吗?”伏绾正色道。
“什、什么……这有什么?
“皇上是说过这句话,可这又代表了什么?”秦夙气呼呼问道。
“你肯承认皇上说过这句话,那就好。
“有这句话就意味着……
“父皇只是让我免了你的责罚,而没让我恢复你的位分;
“否则,他不会以‘孺子’指代你。
“你是聪明人,这次总该明白了吧?”
“哼……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你用皇上来压我,没关系;
“伏绾,咱们走着瞧!”秦夙说罢,瞪着眼睛,直盯着伏绾。
“秦孺子,你怎么能直呼太子妃的名讳!”云梦喝道。
“我就喊了,怎么着?
“太子妃贵盛无比,连名字也叫不得,是吗?
“你表弟能喊,我不能喊?
“看来宫中的传言,也有几分是真的啊?
“还有……
“宋云梦,你是永宁殿里的一条狗;
“不过是跟了个好主子,能比其他狗多分几根骨头而已。
“你要记得,我就算没品阶,也是东宫命妇;
“而你,不论几品,都是奴才!
“等哪天你家主子失了势,你也不过是条配给象奴的贱命!”秦夙说完,不等伏绾吩咐,自顾自起身走了。
云梦还想拦她,伏绾摇了摇头。
“她给她的女史出气呢,你别放在心上。”伏绾安慰道。
这天,四皇子元戎为庆祝麟儿诞生,在府中大摆筵席;
元慎作为弟弟,自是要出席的;
而伏绾,肯定是不去的。
“姐姐,赴宴都要正妻陪同;
“我一个人去,算怎么回事呢?”元慎委屈道。
伏绾原本是想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
可对方既然是元戎,她便装都不装了,就说自己不想去。
“姐姐,上回林子规之事,你就怀疑四哥有份;
“如今,四哥喜得麟儿,你也不去赴宴。
“你和四哥到底……”元慎不解。
“你四哥是我奸夫,满意了吗?”伏绾没好气道。
元慎似乎一点都不知道,四哥早就觊觎他的妻子。
元慎见伏绾生气,少不得多哄两句,不再逼着她一同前往。
元慎喝到很晚才回来,一回来倒头就睡。
“禀太子妃,这是皇上赏赐的;
“皇上说了,请太子妃务必马上打开看看;
“若收下,便随奴才去两仪殿;
“若不收下么……”入夜,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突然来到永宁殿传话。
伏绾打开那锦盒,里面赫然装了一枚同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