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云裳继续道:“你这小官,不说皇后在东宫时体恤妾侍,反倒将娘娘的一片好心曲解成害人的黑心,是何道理?”
多金附和道:“对啊对啊!就连臣妾也分到一件黑羔裘。母后说,太子妃送臣妾的黑羔裘比那件白羔裘还珍贵许多呢!
“臣妾当时只是奉仪,与太子妃的关系算不上亲密。可见太子妃赏赐东西,并不是按位分‘看人下菜碟’的。”
“啊?这……”审理正一时犯了难。
“继续。”正当审理正不知该如何收场时,元慎却无视妃嫔的话,示意他说下去。
“是是是。根据以上种种推测,微臣怀疑,太子妃用偷梁换柱之计,指使第五惊鸿用白羔裘偷换了已赐给羊脂的雪狐裘;
“又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在人鱼蜡上动了手脚,加入了羊油;再加上羊脂临死前吃的药膳,三管齐下;
“最终导致羊脂过敏病发、打翻烛台、引起大火等一系列意外。”审理正见元慎对他的话起了兴趣,连忙说下去。
元慎沉思片刻,开口道:“你先前说第五惊鸿与太子妃不和,如今又说太子妃指使第五惊鸿将羊脂的大衣替换了?未免……”
审理正辩解道:“皇上,太子妃始终是太子妃,她若指使第五保林做事,第五保林就算再不情愿,也得遵从。
“更何况,此事未必由第五保林亲自动手,太子妃暗地里找第五保林的宫人去做,也是有可能的。”
伏绾展颜道:“你说本宫在人鱼蜡上动了手脚;好,那你说清楚,动了什么手脚?如何把羊油加进已成型的人鱼蜡里?
“你可别忘了,那人鱼蜡是羊脂偷去的;且这件事,皇上和宫人从未对本宫说过,本宫也是今日才得知此事。
“难道本宫能未卜先知,算出她会偷蜡烛,提前把羊油加进去?
“你又说本宫在药膳里加了羊肉哄羊脂吃下去让她过敏;可你也说,羊脂对羊的味道极其敏感;
“不仅是羊肉,羊内脏甚至羊血她都能挑出来。本宫纵使手眼通天,又能用什么法子蒙骗她、哄她吃下?”
审理正定了定神,回道:“当年正是未能参透这些玄机,才……”
“哼,‘推测’‘怀疑’‘可能’……你方才的长篇大论,没一个站得住脚;名为‘猜测’,实为‘胡扯’‘污蔑’‘构陷’!”伏绾喝道。
审理正擦了擦额上的汗,思考着该如何答话。
伏绾在东宫时,这审理正没见过伏绾几面。虽然宫中都传她手段雷霆,可他想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能有什么手段?
不过和宫里所有女人一样,以色侍人罢了!到后来,他听说伏绾离宫、被废,就笃定了他的想法是对的。
今日在两仪殿再见到已成皇后的伏绾,看着也是一团和气,便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方才那些话,他私底下不知和自己说过多少遍,就为了能向皇上证明,自己有断案的才能,不应困在小小的审理所。
可谁曾想,皇后外柔内刚,只这几个问题,便把他给问住了;过往那些对手段的议论,恐怕都是真的。
自己若不能给出满意的答复,不仅升官无望,可能连性命也保不住。
“回、回皇后娘娘,微臣怎敢污蔑您?微臣只是就事实说话。证据被大火烧毁,也是实情。
“若羊脂没有过敏,就算打翻了烛台,也可逃出生天;最起码有余力呼救,不至于葬身火海。
“而羊皮、人鱼蜡和药膳,有可能导致羊脂过敏三件东西,件件与皇后娘娘有关。”审理正仍在嘴硬。
伏绾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说火场的羊皮是白羔裘,又说导致火灾的蜡烛是人鱼蜡,还说我给羊脂的药膳里加了羊肉……证据呢?”
“证、证据……”审理正刚擦干净,额上又冒出了新的汗珠。
他上哪儿去找证据?这事若有证据,他五年前就可以指证太子妃,立下旷世奇功。
伏绾见他心虚了,趁热打铁道:“是的,证据。断案要的是证据,而不是满嘴胡说!实际上,羊皮只是羊皮;
“蜡烛就只是羊脂份例里的牛油蜡;至于药膳,更只是普通的药膳,没有加过羊肉。
“你可别忘了,她不只能精准地从一堆肉里挑出羊肉;在没被废时,本宫送过去的每一罐药膳,她都要找良医所的人查验后才食用。
“若随意添加食材,她第一口就能吃出来。审理正,羊脂她……可比你聪明多了。最重要的是……你们当年没有验尸,是吗?”
审理正慌忙回道:“因为没有太子和太子妃的……”
“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伏绾再度喝道。
“是……”审理正知大势已去,便泄了气。
跪在一旁久未出声的徐以安瞪了他两眼,似乎在默默盘算着什么。
伏绾趁胜追击道:“既然未验尸,又是如何得出‘羊脂死前吃过太子妃送的药膳’的结论?火场里可有找到药膳的残羹?”
“没、没有……”审理正暗自叹了口气。
他知道,大势已去;不求有功,但求别落个“指证皇后”的罪名。
他就不该听信别人说的,皇上移情别恋、皇后失宠了、要被废了……
至少在他眼里,皇上不知道有多疼皇后,皇后咳一声他又是问候、又是端茶、又是关怀。
就算隔这么远,自己都能看到皇上满眼心疼的样子。
倒是皇后,看着对皇上挺冷淡的。若二人真的感情不和,那一定是皇后不喜欢皇上了。
“既然未验尸,又未找到残羹冷饭……审理正,你凭什么说羊脂是吃了本宫送的药膳才过敏的?
“你甚至都无法证实她吃了这药膳!”伏绾呵斥道。
“这、这……就算没吃药膳,可羊皮和蜡烛……”审理正结巴道。
“按你先前说的,羊皮和蜡烛若早早做了手脚,怎么偏在同一天让羊脂过敏?
“难道过敏的时间,还能随便选不成?皇上,我曾贴身伺候过皇后一段时间;
“皇后的为人,我可以担保,这二人指证之事,均与皇后无关。”宋云梦浅笑道。
元慎不作回应,只问道:“徐以安、审理正,你二人还有什么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