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以安瞥向审理正,提醒道:“审理正,关于验尸的事……”
“啊对了!启禀皇上,当年虽无人给羊脂验尸;
“可有一件事,审理所的人心照不宣——羊脂在火势蔓延之前就死了!
“她不是被烧死的!”有了徐以安的提醒,审理正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哦?何以见得?”元慎兴致缺缺,可审理正显然没注意到。
他忙回道:“她嘴里没有烟灰,这个是不用剖开尸体就能看出来的。
“被烧死的人,或起火后被烟呛死的人,嘴里都会有大量的烟灰。
“加上她的尸体无外伤,又无明显中毒症状,生前更无疾病;
“过敏才是导致她死亡的直接原因,火灾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过敏也会死人吗?”众妃再度交头接耳。
元慎沉默了。
过敏确实会死人,羊脂曾经差点死在他手上,好在救回来了。
这事恐怕……是有人在利用她的过敏,杀人不见血。
而根据审理正的说法,最有可能导致羊脂过敏的三样东西,都与伏绾有关……
“姐姐,是你吗?”元慎用低到只让伏绾听到的声音问道。
“不是。”伏绾迅速否认。
“嗯,姐姐说的,我都信。”元慎悄悄握住伏绾的手,感受到伏绾想挣脱,他握得更紧了。
伏绾并不看元慎,反而紧紧盯着跪在殿前的徐以安。
“咦……徐采女先前说,‘关系到数条人命’;
“可这说来说去,怎么都围着羊脂转?”高妙仪意有所指。
徐以安笑道:“高妙仪说的是……单看羊脂之死,已有数个疑团;
“无论如何查探,都像是身处迷雾之中。若加上宫中近日的两桩命案,指向就更明显了。”
“最近的事,难道是……”众妃心下都明白,只是碍于元慎和伏绾,不敢明说。
“不错,就是楼兰长公主和毓德皇贵妃两桩命案!”徐以安特地等众人议论完才补充道。
“平时没见徐采女对皇贵妃如此上心,总是左一句‘傻子’、右一句‘疯子’的;
“如今皇贵妃没了,你倒是对死人表起忠心来!”裴银生在连翘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伏绾叹道:“你腿不好,这会儿来蹚这趟浑水做什么?”
“臣妾在寝宫里怪闷的,听说有人为难皇后娘娘;
“臣妾少不得来看看,都是些什么货色!”裴银生望着徐以安冷笑道。
宋云梦也道:“命案?阿依娜的事暂且不提。叶雪心之事,连皇上都说等司刑寺的查探结果;
“徐采女倒是先下了结论,说这是命案?”
徐以安镇定道:“妾身给右昭仪请安。妾身私底下多番照顾、帮衬皇贵妃。
“只是右昭仪贵人事忙,无暇顾及我等贱妾而已。无论是否命案;
“五年内三位死者,生前都见过皇后,这总该是事实。
伏绾笑得古怪,“本宫五年前是太子妃,现在是皇后。
“这皇宫里的任何一个人,本宫见或不见,有何出奇?
“徐采女被降位分将近一年,不想着怎么复宠,让皇上多疼你一些;
“全部心思和精力倒是放在本宫身上,这是何道理?
徐以安不卑不亢道:“其他二人尚可,可皇贵妃……
“不知皇后与已经疯傻五年的皇贵妃,在灵岩湖旁聊了些什么呢?”
“皇上还天天去银瓶宫见皇贵妃呢!
“按徐采女的逻辑,皇上每天找已经疯傻五年的皇贵妃做什么呢?
“徐以安,皇上就在这里,你怎么不问问皇上呢?”多金朝徐采女大声喊道。
她这一喊倒不要紧,可把她的女史吓坏了,连连拉扯她的袖子;
殿前众人倒是捂着嘴,连审理正都忍不住偷笑。
这种话,其他嫔妃要么嫌粗俗、要么顾及身份;
由大大咧咧的钱多金来说,再合适不过。
她位分虽低,可到底比采女高出不少。
“我说钱贵姬,有些事你前几年不懂,倒也罢了;
“这会儿你也该有十六七岁了,还装什么呢?
“皇贵妃是真傻,我看你呀,是装傻!”高妙仪一脸嫌弃。
连翘冷笑道:“皇贵妃是真傻吗?民女倒觉得未必。”
元慎听见有人议论枉死的叶雪心,本想斥责两句;
可一见是连翘,便问道:“你这话是何意?”
连翘答道:“民女查过毓德皇贵妃的脉案;发现她的疯傻,从未有太医证实。
“民女还向家父求证过,他说皇贵妃五年前落水,可能冻着了,得了伤寒;
“可其他病是万万没有的。”
连翘言下之意,叶雪心的疯病是装的;
并且暗暗为当日元慎指责连太医未能治好叶雪心的病而辩驳。
“哼,从前朝到后宫,谁不知你连氏父女早早攀上了皇后这棵参天大树;
“老的晋为太医令,小的跟着皇后进宫,名满长安。
“臣妾可替皇后娘娘担心呢!有这么个美人在侧;
“说不定……”高妙仪点到即止。
大家心知肚明,她说的是连翘与元慎前些日子的流言。
伏绾冷笑道:“本宫的人,就不劳高妙仪操心了。妙仪还是考虑考虑自己吧!”
徐以安又道:“若皇贵妃是装疯,就更说得通了!好好的人,为何要装疯?
“要么是避祸,要么是看到了什么。对皇贵妃来说,五年前装疯是因为前者;
“而后来,则是因为后者!她亲眼看见……
“皇后娘娘将楼兰长公主从缥缈林二楼窗台推了下去!”
不等伏绾呵斥,云雾便冷冷地说道:“楼兰长公主之事,大将军已表明态度,不愿提起。”
徐以安斜眼道:“楼兰长公主是皇上亲封的大魏长公主,可不是大将军说不查,就可以不查了……”
云雾正色道:“大将军是楼兰长公主的未过门的夫君,相当于她在中原唯一的亲人……”
对伏绾和众嫔妃,徐以安尚且装作有几分“敬畏之心”;可面对云雾,她就没有那么多耐心了。
“我说云雾,主子们说话,哪有你这奴婢插嘴的地方?
“你不过是陇西侯府的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