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妙仪躲进被子里瑟瑟发抖,“人啊!千万不能做亏心事。
“要不然这加厚加绒的冬被,都抵挡不住寒意呢!”
这一夜,对很多人来说,都格外漫长……
元慎担心伏绾再出意外,所以彻夜守在她榻旁,茶饭不思,到了早朝的时辰也不愿离开。
“‘从此君王不早朝’,皇上是想让我为你担上‘狐媚惑主’的恶名吗?”伏绾一面说着,一面让宫人为元慎换上龙袍。
元慎抱了抱自己的妻子,刚想亲她一下,连翘却在一旁咳嗽不断。
“连医女,朕只是和姐姐告别而已,不会做有碍龙胎和姐姐身体的事。”元慎苦笑道。
连翘行礼如仪,“民女也不过是咳嗽而已呢,没有别的意思。”
伏绾看着二人,两边都不偏帮。连翘都这样说了,元慎还能说什么?
不只是这次,元慎夜里每每想与伏绾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连翘就如鬼魅般飘然而至。
若是别人,元慎定然呵斥一番,责令其永不许进内殿;可连翘是伏绾的医女,若伏绾夜里又见红了……
元慎不敢、也不愿继续想下去。先前他在气头上,骂了她几句;如今气消了,反倒不好为难她了。
元慎只好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连和衣在伏绾身边躺下,都成了奢侈。
元慎临上朝前特地嘱咐道:“姐姐凤体抱恙,嫔妃们等会儿来请安,大长秋代皇后答复便是。”
伏绾说道:“不如将平日里每日的请安免了,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行个礼。”
元慎摇头道:“万万不可……有些妃嫔早已存了觊觎后位的心;
“若再不让她们来请安,她们便越发得意起来,更加不把姐姐放在眼里了。”
伏绾冷笑道:“尊敬不尊敬,原本只存在各人心里,不在请安上。
“面和心不和的,纵然天天来磕头行礼,又有什么助益呢?
“心里没准又要弄个什么东西咒我和孩子呢!”
元慎摸了摸伏绾的额头,“都过去了,史棠宁已打入广寒殿,父兄和族人抄家流放。
“再有要害姐姐的,照这个下场处置就是。”
伏绾侧过身去,只作假寐,并不答言。
元慎前脚刚走,嫔妃们后脚就来请安了。
云雾按元慎之言打发了她们,除多金外,却有几人留了下来。
“长乐右昭仪一向与咱们交好,经昨晚一事,她必要来探望娘娘的;
“另有利淑媛、虞美人,是和右昭仪一起的;周元妃独自坐在西首,看着和她们不是一路。
“还有……”云雾顿了顿,伏绾接道:“高妙仪也没走,是吗?”
云雾拍手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娘娘!高妙仪不仅要面见娘娘,还披头散发,身穿粗使宫女的衣裳……”
伏绾再度冷笑道:“哼,算她聪明,还知道脱簪戴罪!不过本宫没功夫看她惺惺作态。
“只召银生和多金进来,其余的你替我打发了吧!”
不一会儿,二人便进了内殿。
“自从安胎药风波后,臣妾与娘娘就未坐下来好好聊聊。
“长秋宫昨夜事多,偏臣妾早早地睡了……”银生双手绞着帕子,惶惶不安。
叶雪心一死,她便是宫中除皇后外位分最高的嫔妃;可昨夜伏绾数次遇险,她居然没有收到消息!
加上之前伏绾因锦枫一事,差点与她生隙……她今日怎能不来?
伏绾莞尔道:“不过还是宫里害人的那一套,便是自己没经历过,看史书也看够了,倒是知道些许应对的法子。
“只是委屈了多金和连翘,一个挨打、一个挨骂。过来让我瞧瞧,脸还肿吗?”
伏绾支起身子,将多金拉到身边,当真仔细看了看她的脸。
“小厨房夜里忙不迭起锅烧水,巴巴地煮了四个鸡蛋,就为了给钱贵嫔敷脸。
“咱们宫里平时哪预备过这个?谁爱吃这贱物呢?也就钱贵嫔跟没见过鸡蛋似的;
“当时吃了两个不说,还把剩下那两个偷偷摸摸拿回她屋里去了,跟谁要和她抢似的。
“偏昨儿个皇上在这里,她这脸倒是托鸡蛋的福好了;
“可咱们长秋宫的脸都给她丢……”有个小宫女趁着给伏绾披大衣的功夫语带讥讽;
见伏绾沉了脸,她方才住嘴。
“掌嘴!”伏绾喝道。
云雾挽了袖子,左右开弓,打了那宫女几个耳光,当面训斥道:“主子做什么、吃什么;
“什么时候轮到咱们做奴婢的议论了?话传到外面,人家不说你这贱婢不会伺候主子;
“只当是长秋宫小气!鸡蛋是‘贱物’,难道你是什么贵人吗?
“这次只是掌你的嘴,下次再胡乱说话,可就上板子了!”
那宫女平时跟着云雾,在伏绾身边伺候着,小宫女们“姐姐”长、“姐姐”短地叫着,她倒也得脸。
钱多金来长秋宫住着,这宫女刚开始见她得伏绾欢心,便卖力奉承、讨好;
几天下来,她发现多金是个好性的,便开始怠慢起来;
等又过几日,背着伏绾和云雾,她可就完全不拿多金当主子看了。
这宫女如今被云雾当众打了,素日的脸面自是丢得一干二净了。
多金撇了撇嘴,低声说道:“我见那鸡蛋好好的,扔了就可惜了,不想浪费。皇后娘娘,对不起……”
伏绾将她搂在怀里,柔声安慰道:“爱惜食物是对的,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需要道歉。
“挨过饿的人才知道,连一粒米都是金贵的……
“也是我这些日子疏忽了,宫里有这等欺主的奴才,居然还在内殿伺候。
“当我的面都敢这样,背着我不知‘帮’我结下多少梁子!”
银生提醒道:“这原是娘娘宫里的事,臣妾不该议论。可娘娘还记得小柳儿吗?
“若这宫女不打发出去,她也不会记得娘娘的好;来日公然又是一个小柳儿!”
伏绾点点头,让云雾打发那人去掖庭了。
她见银生提起小柳儿,不由想起这一连串事情,尤其是寿雅。毕竟诸事皆因“安胎药”而起。
“那时节我原是和皇上怄气,怀了龙胎不愿让他轻易知道。谁知牵连出尚寝局和左昭仪之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