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绾放开多金,又拉着银生问道:“那日皇上误以为你怀有孽种,因而打了你,你倒是受委屈了。
“放心,你的打,我不会让你白挨!”
银生摇了摇头,“这事原怪不到娘娘身上。皇上被小人迷惑,听一出是一出,这才打了臣妾。
“再说,本就是臣妾亏欠娘娘在先、自告奋勇愿意帮娘娘做事;娘娘又事先提醒过。
“更何况,臣妾先前自缥缈林跌落,腿伤还未痊愈,倒是趁这挨打之事多躺几天了。”
原来,伏绾在让银生去尚药局抓安胎药时就提醒过,会有被元慎误会,甚至挨骂、挨打的风险。
当时的银生哪顾得上这些?她一心想与伏绾重修旧好。毕竟比起元慎,伏绾才是她在这宫中的依靠。
她知道,只要她打定主意帮伏绾,哪怕这次触怒龙颜降了位分,伏绾也定能有计保她渡过难关。
提起这些事,不免要提及那枫叶酒埕;又因这酒埕,提到去年的庆功宴……
银生再度叹道:“商夫人的事,臣妾也是没法子……
“为了能让皇上顺利接娘娘回宫,臣妾才想着从商夫人身上下手。
“好在皇上他到底……若是商夫人真的在宫中出事,臣妾纵万死难辞其咎!
“那会儿的冯婧瑶仗着父亲的军功,一进宫就是正二品夫人,风头正盛,恨不得踩在所有嫔妃头上。
“就算臣妾当时已是从二品贵妃,也毕竟矮她一头,少不得看她脸色行事,更何况那些低品阶的嫔妃?”
提起过往,银生数度落泪。
云雾见她哭得妆都花了,不仅亲自替她擦了眼泪;
更打水伺候她洗脸梳妆,又给她捧了茶,银生定了定心绪继续说道:
“去年庆功宴那晚,娘娘在灵岩湖畔也亲眼见到,冯婧瑶是如何折辱云裳的。
“和她平时的言行比起来,那都算轻的。臣妾想着啊……
“只有娘娘才有手段整治她,保全后宫嫔妃。所以想了个馊主意,想让您和皇上破镜重圆。
“臣妾无娘家倚重,能走到有今天,多仗皇后娘娘扶持。
“当年在东宫,若不是娘娘让臣妾晋为良娣,臣妾如今恐怕不过是贵姬、美人之流;
“又怎能在冯婧瑶失势后,补了她的位子、位居正一品?”
多金捧着兔子点头道:“皇上刚登基的时候,新进来好多嫔妃,不是世家大族、就是高官之女;
“个个位分都在咱们这些东宫旧人之上,对咱们冷言冷语都算好的;
“遇上像冯婧瑶和史棠宁那样的,日子简直难过极了!当时宫中都传,史棠宁会被封为皇……”
她的女史又拉了拉她的袖子,默默叹了口气。
她从钱多金刚进东宫时就伺候她,眼看着她从一步步从连名分都没有的妾,走到如今的九嫔之首,心中颇感欣慰。
这小贵嫔怯怯糯糯、可可爱爱的,惜物更惜人,从不责难下人。
总之这位娘娘什么都好,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的。明明不是多话的性子;
可说出来的话,总是让人心头一惊、背上冷汗岑岑。
伏绾笑道:“你这女史对你是真好,担心你祸从口出呢!不过呢……
“在本宫这里,多金百无禁忌,你大可放心。”
女史红着脸,给伏绾磕了头,低低回了声“是”。
多金这才继续说道:“当时史棠宁已是从一品左昭仪,而冯婧瑶还只是正二品静夫人,到底比她差些。
“所以那会儿宫中盛传,史棠宁会被册立为后,而冯婧瑶则会被封为皇贵妃。”
至于当时已经皇贵妃的叶雪心,和“有皇后在、不立皇贵妃”的规矩,则被嚼舌头的宫人们抛诸脑后……
毕竟连傻子都能当皇贵妃,这宫里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也许是提到了“皇贵妃”三个字,也许是多金本就疑心叶雪心的很多事情,总之钱多金问道:
“皇后娘娘,叶雪心为什么要装疯卖傻呢?并且一装就是五年……她在躲谁?
“皇后娘娘,当年推她落水的,又是谁?”
“皇后娘娘,叶雪心为什么会在大半夜去灵璧湖呢?”
“皇后娘娘……”
女史还沉浸在自家主子方才的失言里;没想到她刚恢复平静,钱多金便说出了足以唬得她魂飞魄散的话……
见女史又下跪磕头,伏绾不免苦笑道:“你未免太小心了些!这一会儿跪了几次了?
“本宫既然说了,多金在本宫这里百无禁忌,又怎会食言?
“多金,你听好了,无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本宫从来没有推过叶雪心。
“没人推她落水……这事一开始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是自己跳下去的。”
多金见自己的女史再次突然给伏绾行大礼;又见伏绾苦笑,方知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
她咬着嘴唇,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还是女史替她告了“身体不适”,带她回到她在长秋宫的寝殿。
银生见状叹道:“叶雪心之死虽早有定论,可宫中到底……”
伏绾冷笑道:“源头自然在咱们的皇上那里!皇上有疑心,底下人才敢兴风作浪!”
银生陪了她一会儿、又劝了一会儿;突然瞥见云雾心不在焉,知她定是有事要单独和伏绾说,便也告退了。
云雾这才说道:“娘娘,那脱簪戴罪的高妙仪还没走呢!不仅没走,还跪在了咱们长秋宫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