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里,姜笙靠在榻边,看着夜幕半空当中的弦月发呆,想象着君烨此时在大殿是什么样。
紫云端上来一碟杏脯果干,问道:“主子,您真的不去太和殿为皇上祝寿吗?”
姜笙发髻低垂,轻抚胸口道:“本宫现在对食物和很多气味敏感,一不小心就会犯恶心,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有孕,索性不去了。”
太和殿里,君烨应付完朝臣,到了偏殿,刚坐下,就扫视找姜笙。
众妃嫔起身恭贺道:“嫔妾祝皇上龙体康健,福寿双全,永保社稷平安。”
“平身。”
今日上座只有君烨,皇后摔伤没出席,贤妃说道:“皇上,臣妾和各位妹妹为您准备了表演,请您观赏。”
君烨脸色冷峻,问道:“熹妃呢?”
众妃嫔哑然,贤妃说:“熹妹妹说身子不适,来不了。”
君烨阴鸷道:“让人去请她!即刻就去!”
龙威震怒,许公公忙领着宫人往永寿宫去。
众妃嫔大气不敢出,无人敢推杯换盏,歌舞表演也暂停顺延。
许公公满头大汗的带人赶到了永寿宫,在门槛上差点摔了一跤,秋葵揭开门帘出来。
“许公公,是不是皇上有什么旨意?”
许公公往主殿跑,边跑边说:“哎呦喂,熹主子,您赶紧去太和殿吧,今日是皇上的千秋宴,若是动怒就不是小动静。”
姜笙本要歇息了,发髻已经拆了,坐在檀木梳妆台前,手抚青丝,缓缓道:“麻烦许公公给皇上说本宫身子不舒服,已经睡了。”
许公公急得跺脚,给秋葵使眼色。
秋葵,紫云,绿翘进来劝说:“主子,今日和平日里不同,是皇上的大日子,您可不能太置气,万一……..”
因为怀着孩子,姜笙害喜浑身不舒服,又怕在宴会上露馅,索性骄纵道:“本宫已经睡了,皇上要杀要剐,我等着。”
许公公没法子,摇着头又往太和殿跑回去。
进了太和殿,低着头颤颤巍巍。
君烨墨黑眸中翻滚着强忍了多日的愤怒,愠色问道:“熹妃人呢?”
“启禀皇上,奴才,奴才…….熹主子她不舒服,已经歇下了。”
君烨勾唇嗤笑,拿起一杯酒一饮而下,“睡了?她不知道今日是朕的千秋宴吗?”
夜光杯被他有力的手掌一把捏碎,周身散发着不可抗拒的威压,似乎只要他一声令下,整个世界都将为之毁灭。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唯有琳琅壮着胆子,躬身颤声道:“皇上,笙姐姐被大火吓得惊魂未定,这些天都没出门…….嫔妾愿意去请她过来,请皇上息怒。”
谁也没想到这些话君烨竟然听进去了,冷戾道:“快去快回。”
“是,皇上。”
此时,其他妃嫔才敢纷纷劝道:“皇上息怒。”
琳琅坐着指派的软轿,到了永寿宫。
秋葵一直在门口等,猜想皇上会动怒。
见软轿又来了,琳琅慌忙下来。
“琳主子?皇上可有怪罪我们主子?”
琳琅道:“别说了,笙姐姐呢?”
秋葵引着琳琅到了主殿内殿,姜笙正靠在床榻边,闭着眼睛,身穿牡丹薄棉锦衫,半截身子掖着锦被。
“笙姐姐!”
姜笙吃惊:“琳琅,你怎么来了?”
琳琅恳求道:“笙姐姐,去吧,去吧,你不去,今日所有人都没好果子吃,皇上的样子太吓人了。”
姜笙叹口气道:“他只会欺负我。”
秋葵看她口气缓和,连忙让绿翘和紫云挑衣服,梳妆打扮。
几个人为了赶时间,手忙脚乱的给姜笙妆造好,穿上氅衣和斗篷,小心扶着上了软轿。
一前一后,两个软轿到了太和殿,门口许公公和玉柳正翘首等着。
看到姜笙下来,都松了一口气。
许公公道:“熹主子,您可算来了,赶紧进去吧。”
玉柳和秋葵扶着姜笙上台阶,从前竟不觉得上太和殿的台阶如此多,足足有一百多个,姜笙本就多日害喜腹中空空,体虚到走了一半就气喘吁吁。
玉柳道:“熹主子这次伤了神,身子虚得厉害,慢慢来,不差这点时间。”
君烨在大殿,眼睛快从殿门口看穿,又一杯酒下肚,总算看到姜笙缓缓走进来。
他的眼神犹如缠绵的丝线,在她身上徘徊。
见她身披一袭香槟金紫梅斗篷,一张心形脸小到显得斗篷过于厚重到无法承受。
众妃嫔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姜笙娇态万千走到御前,躬身行礼道:“臣妾祝皇上金樽满豪情,玉箸擎日月,开怀且畅饮,和天伦乐。”
君烨注视她面容憔悴,目中情愁,消瘦许多,心中遽然一疼,气瞬间消了一半。
威严道:“熹妃到朕身边坐。”
姜笙缓慢的走了几节台阶,坐在了君烨旁边的黄花梨软椅上,特意把身子往外边上挪了挪。
君烨伸手解下她脖间斗篷的系带,墨黑眸子定定的注视她,期望她能抬眸对视。
御座之下的妃嫔仿佛在观摩舞台剧,心中不是滋味,纳兰毓荣喝了一杯果酒,并未抬头,却又忍不住抬眼瞧上面。
颖贵人默默翻了个白眼,却又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君烨坐正,威严道:“今日之事,朕看出琳贵人是个赤胆忠心热忱之人,后宫就需要这样的人,才能多一份温暖和谐,朕着晋升琳贵人为琳嫔,另赏赐御用糕点一盒。”
众妃嫔都捶胸顿足,刚才为什么没有谏言,居然让贪吃的琳贵人捡了便宜。
琳琅跪下道:“嫔妾谢皇上隆恩,谢皇上赏赐的糕点。”
姜笙发自内心的欣喜,脸上总算展现了一些笑颜。
君烨看她笑了,心上舒服许多,道:“表演开始吧。”
丝竹声响起,现场气氛柔和起来。
夹起一块玉米糕送到她唇边,姜笙咬了一口。
又夹了一块鱼糜,姜笙还没吃就摇头。
又夹了块栗蜜酥,道:“这是你爱吃的,快吃。”
姜笙一闻见油炸的味道就想吐,别过脸去,君烨气恼,捏住她的下巴往嘴里塞,埋怨道:“才一个月,就消瘦成如此模样,还不吃?”
姜笙强忍着腹中翻江倒海,勉强吃了一口,总算抬眸看他,水汪汪的丹凤眼中透着央求。
君烨缓和下来,问道:“这些不爱吃,那爱妃想吃什么?朕让人现在就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