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还是个熟人?魏永明呆呆点了点头:“你...你哪位?”
“咱是同事啊!”崇恩激动不已,啪啪拍打着自己的胸脯:“我!罗亚安!分行信审部的!”
“罗亚安?罗总?!”魏永明目瞪口呆:“不可能吧!”
“咱都穿越到清朝了,还有啥事儿是不可能的!”崇恩手舞足蹈:“呐!你大约是...二零一四年前后入行的,刚开始在分行科技部,对吧?我经常因为手机连不上wiFi去找你,是不是?!”
“对,是!”
“后来过了没两年,你又调到高新支行去干客户经理。你们行长叫宫四海,人长的黑不溜秋,肠胃不太好,喝点凉啤酒就闹肚子,我没说错吧?!”
“没错...”魏永明喃喃愣道:“罗哥?真的是你?好扯淡啊!”
罗亚安是济南分行授信审批部总经理,平日在一般员工眼中有些高冷。但他与宫行长是多年的知交兼酒友,所以魏永明跟他打交道时比较放松,工作中关系处的还算不错。
自己的经历已经够荒诞了,不料又在茫茫大清人海中巧遇到一个从同时代穿越而来的人,而且竟然还是自己的同事——“荒诞”二字本身已不足以形容目前的荒诞程度了。
魏永明一时间热泪盈眶,脑中千头万绪,盯着面前的小老头不知从何说起:“你...你现在这副模样又老又丑,我都认不出来了。”
“可不咋的!我已经是半截棺材瓤子了!”罗亚安老泪纵横:“你这副壳子倒是挺年轻的,而且相貌和本人差不太多,难道是穿越到祖宗身上了?”
“我觉得很有可能,毕竟都是姓魏的。这么说来,你跟崇恩会不会也有血缘关系?”
“八成是这么回事。很多满人在民国时都改了姓氏,我猜崇恩的后人大概把‘觉罗’改成了‘罗’。”
“原来你是满洲贵族的后代...”魏永明恍恍惚惚:“这么说来...咱俩打祖宗辈儿上就见过面?”
“或许是。但也未必,谁知道他俩本来应该是怎么回事儿呢。”罗亚安凝神沉思:“可是咱俩平时在单位也没少见面,为什么偏偏等到那一天才穿越?难道是跟地点有关系?”
“哪一天?”魏永明一怔:“你啥时候穿过来的?”
“大约是五月上旬吧,崇恩从临清回来后病了一场,病刚好我就稀里糊涂上身了。”
“今年五月?那不对啊,我是咸丰二年来的,比你早的多。”魏永明奇道:“穿越之前你在哪里?”
“唔?咱俩不是一趟车么?”罗亚安略一迟疑:“那天我去珍珠泉宾馆参加你的婚礼,刚随上份子,正趴在桌上签到呢,咔嚓一下就穿过来了。”
“婚——礼?!”
没错,在临清受伤后昏迷的那段日子里,我曾经似梦似真的置身于一场婚礼之中。记忆中最后的场景是远远与一个熟悉的人目光相对,现在回想起来,那人依稀便是罗亚安。
珍珠泉宾馆的位置就在眼下这巡抚大院之中,而曹老六曾经说过,崇恩从临清回到济南后不久便一病不起,正好就是罗亚安穿越过来的契机,时间、地点、人物,全都对上了。
魏永明浑身汗毛根根竖起,赶紧追问:“我是什么时候结的婚?”
“你怎么来问我?”崇恩被问懵了:“不就是半年前的事儿么?”
“半年前是什么时候?说当时的确切时间!哪年!”
“2023年呗。”
20...23?!魏永明深吸一口气。好消息是,看来那边的我依旧活的不错,而且已经结婚成家。
但是这一切实在太混乱——我从2021年穿越到咸丰二年,也就是1852年。到了2023年,我在自己的婚礼现场见到罗亚安,而他也在那时穿到了1854年。
更离谱的是,我和他居然在这里碰上了。是巧合?还是宿命?我们俩的穿越有关联么?魏永明脑浆近乎沸腾,双眼无神的瞪着罗亚安,半晌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罗亚安不解的问:“穿越把你穿糊涂了么?”
“岂止糊涂,简直崩溃。”魏永明把自己当初穿越前后的经过简略讲了一遍,筋疲力尽的唏嘘道:“没想到咱俩不仅在这里碰面,而且还来自不同的时间点——对了罗哥,和我结婚的人是谁?”
“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我没给你送请柬吗?”
“老早就送了,可我没记住新娘的名字。”罗亚安讪讪咳嗽两声:“你也知道,我们审批部一天到晚忙的晕头转向,哪有功夫在意这种事——对了,好像听你们宫行长提过,你媳妇家里老一辈上是归国华侨。”
“归国华侨?”魏永明稍稍一愣,忽听院中有人高声嚷嚷:“中丞大人去哪儿了?仰之兄,仰之兄!没歇息吧?咱们再饮几杯如何?”
罗亚安一怔,压低声音说:“是厉恩官和毛鸿宾他们。看来前面已经结束,这几个酒晕子又喝多了。你先走,咱们找机会再见面。”
魏永明赶忙起身,出门前瞥了一眼脸盆架上的香皂:“这个给我吧,好久没正经洗过澡了。”
“妈呀,你可真够窝囊的,我叫人拿些新的给你。”罗亚安唤来一名下人吩咐几句,那下人带着魏永明去取了几块香皂,将他一直送出巡抚大院。
西城营的人散席时没找到魏永明,这会儿都在门外等着,见到他纷纷询问刚才去哪儿了。魏永明随口编瞎话应付,心中思绪汹涌,久久难以平静。
两年多了,除了之前那次短暂的穿越婚礼之外,他没能与原先所在的世界发生任何关联。万万没想到今天竟遇到一个来自同时代的老熟人,虽然一切仍然浑浑沌沌无从解释,却也给了他相当大的安慰。
可惜激动之情无法向其他人表露,倒是带回家的几块香皂让四婶十分惊喜。这玩意儿在乡下人家是极稀罕的,有钱也未必能轻易买到。四婶卧室橱子里常年搁着一块胰子,可她看的十分金贵,平日根本不舍得使用,只有每月初一或逢年过节时才拿出来洗洗脸。
意外实现香皂自由,魏永明顿感生活品质提高了一大截,晚上不顾寒冷在屋外仔仔细细洗了个澡,舒舒服服睡上一觉,第二天一大早神清气爽的来到团练公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