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历五年八月初,楚东晟就在天蒙城十里以外练兵,天蒙城是济州西边的岩石之城,东西只有两条峡谷通往外面。天蒙城的县丞是金陵王的堂侄虞作玮。
楚东晟让人通知虞作玮,说奉旨在围天蒙城作演练。
五日之后,金陵王的粮草进不城了,城内的备粮也是有限。他让虞作玮请楚东晟前来。
楚东晟不带一兵一卒就去了,看见城门口的虞作玮就说:“不好意思,这几日在天蒙附近打扰了,虞大人找楚某有事?”
“楚将军辛苦了,虞某听说将军在近处练兵,特备薄酒,请将军过府坐坐。”
“虞大人不知,听说近处老有山贼出没,楚某不敢大意。感谢虞大人好意,下次有机会定痛饮几杯。”楚东晟说着就准备回去。
“楚将军知道天蒙城多了两万兵马。”虞作玮直接说。
“哦,楚某不知。皇上为天蒙城调集兵马所为何事?”
“虞某就不拐弯抹角,金陵王有请。”
“金陵王在此处吗?”楚东晟故作惊讶状,“那楚某应该前去拜访一下。”
楚东晟跟着虞作玮进了城内,边走边看着城内的动静。金陵的两万人马在衙门不远处驻扎着。
楚东晟见到金陵王先拱手说:“见过王爷。不知王爷怎么会在此地?”
“楚清德有你这样的儿子,好福气啊。”虞生虎第一次正面见过楚东晟,上次他召走了他所有铸剑师,只是听下面人说起是他所为。
“王爷坐拥金陵,比我父亲痛快多了。王爷不在金陵,来此地是为了……哦莫非是虞大人邀请王爷来此一叙?”
虞生虎心里的小火苗噌蹭地上升,心想这小儿在这跟我装聋作哑。
“楚将军放本王一条路,来日必有回报。”
“王爷说笑了,楚某只是在附近练兵,怎么会挡着王爷的道?王爷想去何处?京城还金陵?楚某可以相送一段。”
“楚东晟,你别太过分了。本王请你来是看得起你。”
“谢王爷看得起,楚某惶恐。”楚东晟也大声地说,“王爷驻兵在此又意欲何为?”
“我听闻皇上中毒,本想前往京城探望,他们只是护送我的人。”
“王爷过虑了,现天下太平,王爷何需动用如此大的兵马。想去京城,楚某亲自相送。”
“昨日听闻皇上醒了,本王想自己老了,去了京城也未必能帮上什么忙。所以就在我侄儿这里歇脚两日便回去。我见城外楚家军在,怕你们误会,所以特意请你来说明一二。”
“原来是王爷想回去了。不过楚某有个要求请王爷相帮,皇上临时要招兵十万,楚某到处凑人。今日得知王爷有两万兵马刚好帮我解决了练兵之苦。刚才见着外面的兵马都是训练有素,王爷的手下果然无弱兵。希望王爷也能解了楚某的燃眉之急。”
“你说什么?你想留下兵马?”虞生虎怒火中烧。
“王爷也知,除了豫州青州冀州,其他地方都不可私自训兵。我这也是为了王爷好,怕王爷给人留下诟病。王爷如担心回去路上不安全,我定派人护送至金陵。”楚东晟认真地说。
虞生虎气得直瞪眼。旁边的李克勇一直使眼色让他克制,他做了一个手势,意思留有青山人不怕没柴烧。
虞生虎活活把自己的火给压下去了。
“好,既然楚将军用得着老夫的这两万兵马,本王就拱手相送了。”
“谢谢王爷相赠,楚某定派人护送王爷到金陵。”
虞生虎气得一刻都待不下去了,他带着李克勇他们就离开了。
楚东晟让人送信给宋元琛,自己慢慢悠悠地将两万兵马收入楚家军,进行重新编制。
宋元琛收到信的时候,拍手叫好。
“楚大哥那里传来好消息了?”清落问。
“还是你的判断准确,东晟放他回去,把两万兵马留下了。你怎么知道他会舍得留下兵马?”
“这两万又不是他全部的家当。是全身而退好,还是带着蓄意谋反的罪责好,他自己心里不是很清楚的吗?对于我们来说,他只有没有真正反的一天,都拿他没有办法。他毕竟是开国功勋,人不在威严在。”
“怪不得父皇在的时候说,要论算计,谁也算不过你。”宋元琛笑着说。
“那我也没算过你,现在不是乖乖在这宫中为你生儿育女。”
“是,是我埋没了皇后的大才了,等睿儿大了,我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可好?”
“你准备怎么处置姚惠馨?”她问。不知为何想起她一起被打入大牢,心里就堵得慌,这几年她在她面前“姐姐,姐姐”地叫得也真诚。
“她毕竟伺候过我几年,她父亲的事她并不知情,我想放了她,你觉得呢?”
“其实现在不是你要不要放过她的问题,应该是她自己愿不愿意放过自己。她应该从小锦衣玉食,没受过一点的委屈,现在忽然家人都下狱,她不一定能接受这一切。”清落说,她忽然发现自己对她了解甚少。
“那就看她自己的选择了。你父母离开的时候才八岁,有人心疼过你吗?我十二岁的时候被诊过命不久矣,所有的挣扎别人又岂能看到痛苦。我给她机会,她自己要不要就看她自己了。”
“让我去狱中看看她可以吗?”她问。
“你想看她,把她带来这里即可,为何要去狱中?”
“我还有几句话要问姚大人。”她说。他没有细问,是不是她心中肯定一直记挂着她父母的事。梅琅就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在京城出现了。她是想亲自去问姚相吗?
“好,马上又要到中秋节了,每年的中秋节都姚惠馨最喜欢的节日,她最喜嫦娥奔月舞。”宋元琛说。
清落知道,不管是姚惠馨还是孟思瑶,虽然她们和他之间没有夫妻之实,但相处几年,人非草木,岂能无情。他看似冷若冰霜,实际上他最易受别人打动。就像小时候,他对孟思瑶并无心思,但孟思瑶的默默陪伴,哪怕只有数日,他也记在心间,她宫中的日子他虽面上冷淡,但从不拿言语伤她毫分。且在虞雪茵和姚惠馨面前有意无意的维护她。
“你如果觉得宫中冷清,可多选些人进来。”
“不了,进来又送走,徒增伤感。你如果担心我冷清,就不要离开,或者再添几公主皇子,我自是乐意的。”他笑着说。
“想得美。”
他搂过她说:“我从小心中所想唯有你,希望以后不管为了什么,你都不要再把我推给其他女人。”
“知道了,你以为我愿意呀。”
她离开的时候肩上衣裳滑下了,他看到她肩上那个伤疤。他伸手摸了一下,她赶紧拉上了衣服。
清落想人的记忆是驳杂飘忽的,明明有些事没有痕迹你却能记一辈子,而有些伤口却那么容易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