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二,金陵王听到徽州二十几万大军被当作流寇在五河被剿灭时,口吐鲜血就晕过去了,从此后再也没有醒过来。
王府内一片哀恸,没有了虞生虎,金陵就再也没有当家作主的人了。虞生虎生有两儿两女,大儿子老实本份不堪重任,早早地就分家到吴州,家中只有第二个儿子,也就是虞雪茵的父亲虞息方,一直在虞生虎身边,只是前几年一次狩猎的时候被野兽咬伤了腿,一直在家中极少外出。而虞息方只有独生女虞雪茵,和养子虞祥仲,虞生虎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虞雪茵和虞祥仲的身上,只是没想到盼到自己的重孙的时候,竟然会是自己的末日。
王府一片混乱,一边想撇开徽州流寇的关系,一边慌乱地办理虞生虎的后事。
三月二十六,虞雪茵在灵堂内痛哭,忽然外面报皇上驾到,全家人都跪地迎驾。宋元琛脸上一片寒冰,虞雪茵从没看过这样的他,见到他就有几分害怕,想像以前一样撒娇都装不出来了。
她哭着说:“皇上,爷爷走得太可怜了。”
“王爷真不该这样的走掉,他在地府怎么对得住徽州的二十万士兵?”他冷冷地说。
他们一听,全都跪地不起。
“皇上,徽州的事真的跟爷爷无关,爷爷都没走出金陵这个地方。”虞雪茵跪在地上说。
“你们都下去吧,留下虞雪茵。”宋元琛对着跪着的其他人说。他们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其中有一人正在恶狠狠地看着他,他就是虞祥仲。宋元琛视若无睹。
虞雪茵向虞祥仲摇摇头。
宋元琛还是过去给金陵王的棺柩鞠了一个躬,说:“您本可以享受无上荣耀,为什么非要在最后给自己这样一个结果,朕给过你很多次机会,想不到最后还是执迷不悟。”
虞雪茵跪了下来说:“爷爷已去,求皇上放过他。”
宋元琛转过身看着她,哪还有在宫中单纯的样子。
“为什么要骗朕?”宋元琛问。
“臣妾没有骗皇上,爷爷的真的没有去徽州。”
“我说的是孩子的事。”他冷冷地说。
她坐到了地上。
“在宫中朕自认待你不错,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她忽然笑了起来说,“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应该是我问为什么?为什么一道圣旨就把我跟祥仲哥哥拆开?我们一起长大,两情相悦,是你把我们分开了。”
“朕没想过要拆散你们,你可以告诉朕。”
“你问我为什么骗你?因为我抗拒不了命运。刚入宫的时候,我战战兢兢,后来发现你对我亦是无情,我才放松心情。我曾以为你为我讲故事,读书会有所不同,心中曾存温暖,直到一日我看到你看皇后的眼神,才知你也在演戏,既然都在演戏,我倒没有了负担。我对你无情亦对你无恨,直到你把我送回金陵。我以为从此后可与祥仲哥哥长相厮守,谁知朝庭还是不放过爷爷。”
“你错了,朝廷从没想过动你爷爷,是他贼心不死,如果不是他意欲谋反,怎么会有天蒙山的事?”
“你说他谋反,其实他也只是争一个自由。他说希望不会再发生一道圣旨拆散一对人幸福的事。”
“你爷爷可真会找理由,如果不是他有野心,他完全可以说你已有婚约,为何还要送你去京城,最可恨的是他明知道你和你的情郎暗结珠胎,还要把你送回宫中,这也是朕逼他做的吗?”宋元琛大声地说,“还有你,回宫后竟以那种方式欺骗我,你怎么能用别人的孩子来戏弄我?”
“你以为我愿意吗?为了爷爷的大业,我只能忍痛分离。”
“看来你和你爷爷一样,为自己做的事总能找到合适的理由。我一直以为你是宫里最单纯的人,在她们面前总是再三为你辩护,想不到你比谁都能演,一开始我就看错你了。朕看到孩子的第一眼就心中有疑惑,一是他的长相,刚才看到他的时候,才知道他像他的父亲。二是你明明早产,为何孩子却和正常孩子一样大小。我只是没想到你敢做出如此大胆之事。那孩子……”
一说到孩子,虞雪茵忽然跪在地上磕头,“求皇上放过我们,孩子是无辜的。我们只是想要皇子的身份,并没有想要戏弄皇上。”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错了就是错了,哪怕有再好的借口也改变不了最后的事实。你不守妇道暗结珠胎冒充皇子,你爷爷私自拥兵意图谋反,都是死罪。”他愤怒地说。
“我们错了,求皇上放过我们。”
“你本可以与有情人一起过你们的小日子,你爷爷也可以享尽荣华富贵安享晚年,可你们偏偏想要更多的东西,好好的金陵竟不要了。”
“皇上,看在孩子的份上饶过我们吧。”看着她磕出血印的额头,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你起来吧。如果想惩罚你们朕就不会来这一趟了,一道圣旨你们就满门抄斩了。你们哪一条犯的不是死罪,但朕还是于心不忍,念在你在宫中几年,念在你爷当初为瑞国的江山社稷作出的贡献。这次的事就这样过去吧,你们好自为知。”
“谢皇上隆恩。”虞雪茵跪趴在地上。
他再看了一眼虞生虎的棺柩就离开了。
次日,皇上下圣旨,把徽州归入池州,由池州安排流寇后续之事,至于金陵王府取消世袭。
虞家知道,这已经是最大的恩惠了,还能留下金陵,让他们衣食无忧地生活。
不久,金陵爆出小皇子因出奶麻不幸去世了,虞妃伤心过度,一病不起最后也随皇子而去了。
四月的金陵春光无限,虞祥仲一手抱着娇儿,一手搂着娇妻站在王府的阁楼上,说:“也许这是最好的结果,终于我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你们了。”
“爷爷当初想要的是自由,其实哪里有真正的自由,就算宫里的那位,我在宫里的那几年也没有见到他有多少自由,他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不敢让外人知道。其实我想要的并不多,希望父母安康,你和孩子平安。”虞雪茵看着他和孩子说。
“爷爷的执着也许是我们理解不了的。”虞仲祥说。
“不管如何还是感谢他的手下留情,我相信他会是一个圣明的帝王。”
“你不会心中还挂着他吧?”虞祥仲酸酸地说。
“我的心中从始到终只有你,只是想着曾经也是那么孤独的他,有一丝怜悯而已。”
“一丝都不行。”他霸道地说。
“好,一丝都去掉。”她说。她想他也不想跟我有任何的牵扯吧?
“以后我们只有吴州了。”
“我们至少还有吴州。”
他们抱在一起,看着孩子在襁褓中甜美地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