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翠宫
“宁安怎么来了?”
乐婕妤比苏宁安大一岁,私下里她唤她乐姐姐,她唤她宁安。
乐婕妤是她入宫以来第一个好朋友,甚至是她第一个朋友,接下来便是宁美人,因此在苏宁安心里,对乐婕妤很是看重。
“我来看看你。”苏宁安犹豫了下,实在不知该怎么说。兰妃与乐婕妤素来和谐,若是她看错,岂不是平白让她们生了嫌隙?
况且在宫里,少一个对手比多一个要好得多。
苏宁安悄悄观察着乐婕妤,见她面色红润,精气神极好,忽然又放了心。
“乐姐姐你没什么不舒服的吧?可请过平安脉了?”
乐婕妤顿了下,“前些日子太医刚给看过,过上几日才是又请平安脉的日子,宁安这是怎么了?今儿好生奇怪。”
苏宁安摇摇头,“没事,只是天气渐凉,担心你得了风寒不自知罢了。”
乐婕妤听罢随意一笑,“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你,我的身子可比你要好得多。”
苏宁安看着乐婕妤似乎真的没什么,便想着过几日请平安脉的时候再来问问,也就不再提。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散了。
······
今日皇上并未召任意嫔妃侍寝,因着皇上已经连着几日不入后宫,苏宁安估摸着今日也该来了,谁知晚膳过后仍没有消息,料想是前朝繁忙,便熄了灯早早歇息。
皇上与太后前些日子因着行宫的事关系有些紧张,但皇上向来是重孝道的,晚膳前特意去了寿康宫陪太后用膳。
母子二人冷了好些天,平日里来寿康宫都会叫上皇后一起,有皇后做缓冲,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后,都会觉得自在些。
可恰好皇后得了风寒,于是沈言酌便自己去了。
太后虽然诧异,心中也是高兴的。
急忙命人备了皇上喜欢吃的菜,母子二人这一顿饭吃的各自都很是小心谨慎,皆捡些安全的话题来说,自然谁都不会提起苏宁安,就这样话题自然而然的落到了皇后那处。
这一顿饭吃的甚是乏味,但本也不为奔着吃饭而来,母子之间也就是那么回事,正正式式的道歉自然是不可能,心照不宣的吃一顿饭,这事儿也算是过去了。
更何况深宫多年,阴谋诡计不曾断过,母子二人相依为命。
沈言酌虽然真的生气,但也从未想过自此就跟母后生分了,骨肉亲情,谁又能轻易割舍呢?
“说起来,你与皇后也不小了,玉才人这胎眼看就要落地,嫡子的事也该考虑一二。”
沈言酌手上一顿,犹豫了半晌,终于“当”的一声将筷子放下,用帕子拭了拭唇,定定的掀起眼皮,“不会有嫡子,朕与皇后之间不会有任何孩子。”
“你······”
“母后应知朕与皇后是怎么回事!我们虽是青梅竹马,但情同兄妹,谁又能对自己的妹妹下手!”沈言酌说着,拧起了眉,强压下心中的不适。
“可你们又不是兄妹!”太后亦重重的放下了碗筷,“只要有了嫡子,你爱怎么宠爱昭婕妤都是你的事,若没有嫡子······”太后瞪了眼皇帝,“便雨露均沾!”
沈言酌眉间一冷,放在腿上的手忽而握拳,眸中的冷冽一闪而过,终是站起身道:“听闻母后欲将玉才人的孩子给皇后抚养,朕也觉得极好,就这么办。朕去看看皇后,儿臣告退!”
“唉你······”太后看着皇帝的背影,摇了摇头,“他是真的那么喜欢昭婕妤还是新鲜劲儿没过?堂堂一个皇帝,总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荒废后宫?”
这些日子,除了初一、十五去皇后那儿,基本都是宿在棠梨宫,太后看着这样的事仍没有改变的迹象,心中便更是担心,也就越发看不惯苏宁安。
“皇家的孩子本就难养,这后宫那么多嫔妃,若真的以后只临幸苏宁安,能有几个皇子?万一禁不住毒手,那岂不是后继无人!”
瑛嬷嬷站在一边看着也不知该怎么劝,自开朝以来,虽然有后宫专宠,但也只是一时的。
“娘娘多虑,现在皇上和昭婕妤感情正浓,娘娘此时硬将他们分开岂不是枉做了恶人?且······说句不敬的话,天下的男子谁不是感情淡了就找下一个?从古至今只为一人心的能有几个?不若等皇上和昭婕妤感情淡了自然就好了,况且宫中还有好几个尚未承宠的宝林不是?”
“尚未承宠的宝林?”太后喃喃自语,忍不住思量起来。
沈言酌依言去了凤毓宫,皇后自小习武,身子向来康健,也不知怎么就得了风寒,且还高热不退。
好在底子不错,太医也说安心修养便好,因此沈言酌早早就下了旨,这些日子不必请安,让皇后好好调养身子。
“今日月色不错。”
出了凤毓宫,沈言酌抬头看了看天,银纱般的月色带着些微的橙黄,莫名的给微凉的夜色带来一股暖意。“也不知她睡了没?”
安礼眼皮一抬,即刻道:“奴才去请昭婕妤。”
沈言酌点点头,“带上软轿去,告诉她湖面风凉,多穿见披风。”
“是。”安礼一听便知道皇上要带娘娘去游湖,急忙吩咐着将画舫备好,又寻了极舒适的软轿往棠梨宫去。
“一定要现在去吗?”苏宁安今日早早的洗漱完便休息了,刚有些睡意,谁知安礼来了,气恼的咬了咬唇。
她睡觉是折他的寿了吗?影响人睡觉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如果我现在把自己给碰晕是不是就可以不去了?”苏宁安硬生生的被翠竹和莺儿从床上拽了起来,垂着头赌气道。
外面的安礼听得一脑门冷汗,里面的两人也只能陪着笑,好生劝着,匆匆为她更衣。
“不用特意打扮,简单的一根簪子就行。”
因着苏宁安本就是沐浴完不久,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玫瑰花瓣香。再加上她的皮肤本来就好,黛眉樱唇,即便不施粉黛,亦能轻而易举的勾了人的心思。
又何况夜色撩人,一袭清丽便如娇艳花丛中一朵洁白的茉莉花迎风摇曳,含羞又逗着人的心思,怎能不生采撷之心?
于是苏宁安一身拖地烟笼粉昙花裙,浑身上下只妆点了一支白玉嵌珠粉海棠簪,便乘着软轿去了御花园。
沈言酌吩咐安礼去棠梨宫之后,身后跟着几名内侍,一边等苏宁安,一边缓缓散着步往御花园去。
刚走进御花园,却见月光散落之处,一片稍平坦的地方,周围几簇还不到膝头的花丛盛开。
一女子一身粉紫色纱裙,腰间深紫色的锦带勾出盈盈腰肢。翩然起舞,身姿如柳,一支绿腰舞跳得异常柔媚,勾人心魄。
沈言酌站在几步之外,看着如盖的树荫上几朵花仍坚强的盛开着,花瓣翩然飘落,又是这样醉人的月色,一切似乎都刚刚好。
“皇上。”梅宝林一曲舞毕,还未喘匀气,面上带着粉红,胸口因着喘息而明显的起伏着隐隐现出几分媚态。
抬头见着沈言酌,面上又红了些,急忙福身行礼,“嫔妾梅宝林,不知圣驾在此,请皇上恕罪。”
梅宝林怯怯的抬眼看了眼勾起唇的皇上,又听着龙靴踩在草地上的声音由远及近,心中慌乱不止。
眼看着金色的龙袍下摆离自己越来越近,心也跳得越来越快,面上的粉红更加明显,只怕每一分喘息都能泄了自己的心思,不觉屏住了呼吸。
刚张口想轻轻柔柔的唤一声“皇上”,还未发出声音,却见着皇上走向了自己身后。
“腰肢不软不能跳绿腰,也不知安安和她,到底谁的腰软些?”
梅宝林猛然回头,却发现苏宁安正柔媚的依在皇上胸前,笑话一般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