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自成婚以来向来和睦,莫说红过脸,就是连一句重话也未曾说过。
皇后亲自为皇上更衣,又捧了帕子递到面前。
沈言酌很自然的接了过来,拇指上的紫翡翠扳指在白色巾子的衬托下越发的显眼,用帕子净了脸,这才由皇后伺候着洗漱。
二人安安静静的躺在凤帐中,沈言酌眼眸微闭,“你那妹妹是怎么回事?”
江意柔进宫时他就知道了,本并未在意,而江意柔也不曾刻意出现在他面前,即便是这几日,也是乖巧的待在凤毓宫中,便让他不再多想。
只是想到今日宫宴上,她看安安的眼神,却让他不由得多想一些。
“三妹妹她真的只是进宫陪伴臣妾几日,且二妹妹早已经出嫁,府中其他妹妹仍年幼,能与臣妾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意柔。”皇后特意咬出江意柔的闺名,小心的观察着皇上的脸色。
却见沈言酌面上如止水一般,心下一沉,又想到住在偏殿的江意柔,唉,但愿她不要生事才好。
“是朕想多了。”拍了拍她的手,“今日你也累坏了,快睡吧。”
皇后心中轻叹一声,也闭上了眼,只是心中思绪万千,直到很晚才睡过去。
······
“皇上,你怎么来了?”苏宁安诧异的看着刚踏进棠梨宫的金色身影,让莺儿扶着自己起来。
从三月开始,自己的肚子渐渐显怀,到了四月,肚子又大了一些,时不时的也能感到孩子在动,因此每走一步都分外小心。
沈言酌加快了步子,从莺儿手上接过了苏宁安,掌心小心的覆在她的肚子上,“朕来陪你不好吗?孩子可乖?有没有欺负你?”
虽然膝下尚无一子,但毕竟之前后宫也有人有孕在身,所以也知道胎儿在母亲腹中是个什么样子,只是安安的这个孩子实在是活泼好动的过分,亦让她十分辛苦。
这才多大,就三五不时的折腾的安安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连带着安安也不许他常常在这里留宿,五次中有三次都将他赶回了九霄宫。
“皇上来看臣妾和孩子,臣妾自然是高兴的。”随着月份越大,她整个人也变得越娇气,也越发的依赖起沈言酌。
“可今日是四月十五,皇上不是应该去皇后那里?”被沈言酌横抱进床榻,苏宁安看着翠竹和莺儿伺候着他更衣,床帐刚落下便窝进他怀里,很自然的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沈言酌想起凤毓宫中那个多出来的娇滴滴的人,眸底一冷,“皇后今日头痛,朕去了反而要让她不能好好休息,不若来安安这里。”
苏宁安点点头,不疑有他。毕竟她再得宠,皇上总是不会因此忽略了皇后。
“可找太医看过了?不严重吧?”
沈言酌眉眼低垂,看着苏宁安无奈的咬着唇瓣,小笨蛋!若不是有他护着,被人卖了还乐呵呵的替人数钱呢!
“不严重,说是这些日子过于操劳,好生休息几日便好。”
苏宁安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不一会儿就入了梦。
沈言酌看着苏宁安就这样不管不顾的睡了过去,真是,满后宫的女人,心这么大的,她还真是独一份儿!
低笑一声,替她掖好被子,她身上淡雅的清香总叫他能放松下来,只要在她身边,一日的疲惫总能散了。
不觉拥紧了她,也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凤毓宫
“娘娘,皇后去了宸昭仪那里。”
江羽萱“啪”的一声放下梳子,“皇上知道意柔在这里,刻意避而不见,父亲母亲也该看明白了。明日就送意柔出宫!若他们有眼力见儿,应该明白。”
“可······”桃儿面上也颇为难看,“奴婢看今日三小姐好一番打扮,心思······似有些大,如今又进了宫,见了皇上,恐怕没那么容易死心。”
江羽萱冷笑一声,“若她想进宫就进宫,到时本宫也不拦着,只做江家之女应做的便好,以后承不承宠的,但看她自己!不过若她进了宫,本宫身为皇后,自该一视同仁!对她多加照拂,是万万不可能的!”
“娘娘不管江家了?”桃儿上前一步,“若皇上因此迁怒江家······”
“管?还让本宫怎么管?”顺手拿了梳子摔在地上,上好的紫檀木梳子硬生生的被摔成了两半,桃儿吓得后退一步。
“本宫身为江家嫡女,事事为江家打算,情情爱爱的,什么都舍了!自嫁给皇上,每说一句话、做一件事,首先考虑的皆是江家。与皇上的那点情意,说好听了是本宫的依仗,说开了来,这是江家的依仗!父亲当时反对本宫舞刀弄枪,可后来又让跟着一起学,不就是为了这个?”
以前只觉得父亲疼爱自己,这几年才慢慢回过味儿来。
江羽萱越说越觉得委屈,深吸一口气,“哪怕本宫每一分心思都放在母家身上,可他们呢?以为本宫不喜让别人来分宠!”
一边说着,身子轻晃,捂着胸口,幸而被桃儿扶住,才不至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罢了罢了!父亲要这样做,本宫自是无法阻拦,让他们知道知道皇上的脾性也好!”
桃儿低低的应着,服侍了皇后休息,再不敢多说也一句。
隔日,江意柔哭着闹着不肯离去。
幸而这是在凤毓宫中,任凭她再大声哭闹,都传不出去。
“我待的好好的,为什么要送我走?我还未同皇······”江意柔泪如雨下,哭得好生委屈,却见到皇后的身影,便立刻收了声,怯怯的叫了声:“嫡姐。”
见到皇后面色冷肃,即便有再多争辩的话,也不敢再说,只能好好的站在一旁。
“我身为你的嫡长姐,仍是要忠告你,之前拦着不让你见皇上,也是为了避免皇上厌烦你,但如今皇上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你要进宫,我不拦着,只是你要想清楚才好!”
江意柔无声地掉着眼泪,只能任由宫婢将她扶上了马车。
待回到江府,一双眼睛肿得像核桃一般。
刚被婢女扶了进去,还来不及像父亲行礼,便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嫡姐不喜女儿进宫,女儿此次进宫很是乖顺,可嫡姐拦着不让女儿见皇上,爹爹!求爹爹为女儿做主!女儿也想像嫡姐一样,为江家尽一份力。”
江将军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将她扶回去。”
看着江意柔被扶走,这才重重的一拍桌案,“我当初让她与皇上一起习武是为了什么?可她呢!白瞎了这份情谊!没留住皇上的宠爱也就罢了,如今连个孩子也让侧室抢在了前面!现在只不过是让她妹妹进宫帮她,她就这样冷脸!真以为当了皇后翅膀就硬了?”
“老爷!”江夫人惊叫一声,立刻关好了房门,“即便这是自己的府邸,可到底是天子脚下。”
江将军也察觉到自己失言,面上很是难看。
“不管怎么说,待宸昭仪生产之后,便让柔儿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