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瑞雪完完全全覆盖了长安城。
这场雪一直持续到正月初四,因此正月初五这日,皇宫内依然是银妆一片。
御花园中,积雪已经压弯了枝头,虽然已经清开了道路,但御花园中依然是白雪皑皑。
沈言酌身披墨色大氅,大氅边缘以鸦羽滚了一圈,应着洁白的雪色,在阳光下隐隐映射出光辉。
“再过几年,朕便可以带着江儿打雪仗了。”
“是,孩子长起来也就是一眨眼的事儿。”安礼跟在沈言酌身后应道。
沈言酌点了点头,嘴角扬得又高了些,忽又想到虽然江儿也才刚过周岁不久,但太傅的人选也该安排起来。
皇长子的太傅,自然马虎不得。
龙靴缓缓的踩在石子路上,正将朝中能胜任的一个个过了一遍,却听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接着一个松松散散的雪球砸在了自己身上。
“大胆!”
安礼急忙喝道,却见一盈盈女子长发揉腰,沾了一身的雪,发间的粉芙蓉步摇慌乱无比,与匆匆跪下的主人如出一辙。
粉色的大氅沾着如糖一般洁白的雪,甜蜜蜜的有些娇俏又有些柔媚。
“皇上恕罪,臣女只是看这里雪干净得很,便与婢女在这里玩闹,不想惊扰了皇上。”
沈言酌看着慌张不已的女子,又看着那团雪散在自己的大氅上,将大氅晕湿,眉间微拧,喉间一冷,“抬起头来。”
那女子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蓄在眸中的泪满的下一刻便要流出来,鼻头也被冻得红彤彤的,眼睫轻颤,似是害怕得不像样子。
“你是江家三女?皇后的庶妹?”
那女子又一叩首,“江家三女江意柔拜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万岁。”
顿了顿,还不等沈言酌让她起身,又可怜兮兮道:“皇上能否饶了臣女?可千万不要告诉母亲和皇后姐姐,不然········臣女便不能再进宫来了。”
“哦?你还想进宫?”好看的眸子微微眯了眯,方才还漫不经心的目光此刻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江意柔点点头,“臣女还想进宫见······”大着胆子扬起眼皮,一双眼睛好似会说话一般,欲语还休,唇瓣刚张了张,却被匆匆赶来的琥珀打断。
“奴婢拜见皇上,皇上金安。皇上恕罪,三小姐想是迷了路,皇后特派奴婢来寻三小姐。”
江意柔咬着唇,横了琥珀一眼。
难得遇见皇上,这样好的机会,若是走了,实在可惜!
刚张唇欲向皇上撒娇,却终是忍了下来。其实今日这样刚刚好,若多做一分,只怕过于明显,惹皇上厌烦,不若就这样被打断,留个念想。
沈言酌摆了摆手,“既然皇后找你,你便快去吧。莫叫朕的皇后替你担心。”
朕的皇后?
江意柔咬了咬唇,眉间一阵阴郁,匆匆行礼,“臣女多谢皇上。”
沈言酌看着随着琥珀消失的江意柔,又看了眼大氅上不甚明显的那团湿,“江夫人带进来的?还是皇后亲自下旨?”
“这········”安礼想了想,“近日凤毓宫中并未有任何旨意到宫外,想来是江夫人的意思?奴才立刻去查。”
“不必了。”沈言酌摆了摆手,“她这是在跟朕邀宠?”
“应、应该是。”安礼咽了咽口水。
“她邀宠的方式······就是殴打朕?!”
“······”安礼再不敢回话。
说实话,这样的邀宠方式他真的是没见过,竟还觉得很新鲜,但皇上如何想,便不知道了。
“哼!江家的心真是越来越大!”无所谓的勾起唇角,“也罢,既然是江家的问题,就交给皇后!”
那句“朕的皇后”足够让江意柔不安分!明面上自然是不敢显露,但背后呢?
呵!
江家既然已经出了一位皇后,自然不必再有一宠妃!
江意柔在御花园的事,凤毓宫当即便知道了,皇后立刻冷了脸色,江意柔被吓得怯懦着站在一旁,半点声音也不敢有。
待送了姨母出宫后,朝露宫也知道了,苏宁安看上去似是没什么,只是盘中的那一颗果子用银叉子叉了半天才送到唇边。
“在这宫里,真是半日安生日子都过不得。”说着又瞧着窗外的雪景,“翠竹,去趟御前,就说······”
翠竹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有些发抖,“娘娘,奴婢不敢······”
“没出息!”拧了宁翠竹的耳朵,“让你去你就去,本宫保证你全须全尾的回来!”
······
“你说什么?”
沈言酌不可置信的看着跪着的翠竹,“朕去了她也不开门?”
翠竹急忙磕头,“娘娘的意思是请皇上自个儿用了晚膳再去。不、不是不让皇上去。”
将翠竹遣回了朝露宫,沈言酌皱着眉看着安礼,一脸的莫名其妙。
“江意柔的事儿宸妃知道了?”
“下午的事儿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想必,整个后宫都知道了。”
“可是她自己来招惹朕的,朕又没对她做什么!”随即看向安礼,“朕做了什么吗?”
安礼立刻低垂着脸道:“皇上只是问了一问。但······奴才斗胆,”看着皇上一脸让他说下去的样子,才大着胆子道:“奴才听闻,女子的心都不大,即便是自己的夫君多看了别的女子一眼,听说在民间也是要闹得天翻地覆的。”
沈言酌眉间一凝,心重重的跳了两下,有·······这么严重?
如此说来,以后他不能同别人说话了?!
这一日,皇帝破天荒的自己在九霄宫用了晚膳,又稍等了一会儿,才往朝露宫去。
“宸妃呢?”
朝露宫中,灯火明亮,众人皆跪在殿前恭迎圣驾,却独独不见苏宁安。
“娘娘在寝殿,说是·······累了。”
沈言酌冷眼一扫,咬紧了后槽牙,又生气了!
心中暗暗给江意柔记了一笔!
“安安?”
将所有人都留在了殿外,透过莹白的东珠珠帘隐约瞧见内寝中立了一人,长身玉立,儒雅风流。
男人?!
“安安!”沈言酌急忙几个大步上前,掀开珠帘,喝道:“来人!有刺······”
怒喝的同时,却看到那人转身,脚步一顿,薄唇紧抿,眸底似有火簇跃动。
“皇上,御前侍卫·······”
“都滚下去!”喉间滚动,脚下一步重过一步,连带着鼻息也有些浑浊。
苏宁安看着沈言酌好似瞄准了猎物的豹子一样向她走来,使劲儿吞了口口水,忍着面上的羞红,努力装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
“朕的后宫,何时多了这样一位俊俏公子?”眼角泛着欲念的红,一双眸子更加幽深。
苏宁安看着步步逼近的沈言酌,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却很快的挨到了床沿。
忍着过快的心跳,任由他将自己环住,努力压下喉间的轻颤,“皇上您瞧,臣妾这一身可好看?”
“好看!好看得很!”
摩挲着她腰间的玉带,灼热的掌心掌住她的后脑,炽热的气息不断碰触着她的脸颊,薄唇落下,便要将她一探究竟。
“皇上!”苏宁安双手牢牢抵在沈言酌胸前,眸中潋滟,嫣红的唇上像是抹了迷惑人的药汁一般,瞧得沈言酌喉间干涩。
害羞忍不住偏受,一双子眸子却又望进他的眼中,“那······是我好看,还是你的裴青玉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