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安从小径出了御花园,便直直往朝露宫去,在沈言酌将近两个月的努力之下,孩子睡觉时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粘着她了,该睡的时候,乳母哄着便很快睡着。
以前还觉得沈言酌也太狠心了,如今看来这样做却是极好的。
仍是舍不得的坐在床边看了孩子一会儿,又替他掖好了被子,这才轻手轻脚的出了偏殿。
“娘娘。”
苏宁安看着突然回来的莺儿,颇有些诧异,“怎么一个人回来?不是让你陪着姨母吗?姨母呢?”
“庄夫人正在同其他几位夫人叙话,那些夫人府中皆有待字闺中的姑娘,奴婢看庄夫人同她们聊得甚好,便先回来准备些茶点羹汤。”
苏宁安满意的点点头,之所以让莺儿跟在姨母身边,就怕有些人仍会看轻姨母,姨母又是初次进宫,如今来看,倒是自己多虑了。
“换件衣裳,再去临风居。”
寝殿中,翠竹刚伺候着苏宁安换上件粉白渐变嫣红的宫装,便听乳母在外面禀报着小皇子刚醒,哭着闹着要母妃。
苏宁安无奈的摇摇头,只好往偏殿去。
刚将孩子抱在怀中哄着,孩子便停下了哭闹,睁大着眼睛瞧着苏宁安,“咯咯”直笑。
苏宁安也跟着笑开了,母子二人眼中都是亮晶晶的,半恼着用唇瓣轻咬了口儿子软软的小拳头,气道:“知道母妃要去找你父皇,你便不愿意了是不是?”
又抱着孩子在朝露宫中玩了好一会儿,这才将孩子交给了乳母。
“娘娘不坐轿辇吗?”翠竹看着苏宁安径直往御花园走去,忍不住道:“这里离御花园有些路程,不如轿辇来得快。”
苏宁安摇摇头,“难得这样好的天儿,本宫也想走一走。”
因着朝露宫与九霄宫不远,因此周围的一草一石都是用心雕琢的,丝毫不比御花园差,主仆二人一边赏着春景一边往御花园去。
“娘娘,若要去临风居的话,走小路反而近些。”
苏宁安点点头,脚步一转,踏上了一旁的小径。
刚走了没一会儿,便见着一宫婢低头匆匆往更深处去,苏宁安皱起眉,不明缘由的,就是觉得很奇怪,对翠竹吩咐道:“你悄悄的跟上去看看,不要惊动,我在那间亭子等你。”
翠竹点了点头,急忙往那宫婢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夫人。”
“如何?”
“乔姑娘的运气是极好的,被宜春郡主弄脏了衣服,也不用咱们出手。奴婢见着安公公正将皇上往临风居带,许是要去临风居休息。”
翠竹隐在茂密的花丛后,看着衣着很是讲究的两人微笑着互看了一眼。
翠竹自然不敢多留,悄悄的离开,只有枝叶轻微的晃动。
苏宁安听着翠竹的禀报,眉间微拧,“你凭何断得是皇后母亲?”
“奴婢听着另一个人夫人唤她‘江夫人’,江夫人还说要去找皇后娘娘,既然是臣妇打扮,又说去找皇后,想来除了皇后的母亲,奴婢再也想不到谁能和皇后的关系这么近。至于另一个人,奴婢猜想着,应是那位乔姑娘的母亲。”
苏宁安用手揉了揉额角,“你说这件事有没有皇后的手笔?”
翠竹咬着唇,不知该如何作答。
苏宁安也是十分苦恼,若是皇后做的,她倒也没必要凑上前去,她毕竟是后宫之主,即便这次弄不进来,之后也会,她又何苦落人埋怨?
可想到又有新的人进来,心中只觉得堵得慌!
“走吧。”用帕子在身前扇了扇,“皇上既然叫本宫去伺候,便没有不去的道理。”
临风居,御花园中的三座小庭院之一,本来就是给后妃们休息、或夏日避阳之用。若是有雨雪,还可以在里面赏景饮茶,或手谈、抚琴。
虽然平日所用甚少,但里面却是一应俱全,并有宫人时不时打扫,以防主子要用的时候措手不及。
三座庭院中,临风居最是精致的,视角也是最好的。
“你在此处看着,若是见着宸妃,直接将她领过来,不要让旁人进来。”
安礼听着沈言酌的吩咐点点头,知道皇上不欲叫旁人打扰,也绝了那些想要承得雨露的心思,便立在临风居门口仔细的瞧着。
沈言酌推门而入,却感到里面隐隐浮着一层水汽,眉头一拧,却见屏风后隐约映着一窈窕身影,立刻后退两步,还不等他唤人进来,却见那女子绕过了屏风,浑身上下只围了一条巾子。
“衣服还没有拿来吗?可是没有合身的?啊!”一抬头,却见着殿中立着一男子,不悦的拧着眉,金黄色的龙袍将她吓得跌坐在地上。
可那巾子本就以手捏着,随着她的惊慌,巾子也散开了来,里面独属于女子的矜贵也都一起现了出来。
却也因着这一声尖叫,原本守在外面的安礼急忙跑到门前,“皇上、皇······”
“无事!”沈言酌偏着头,忍着怒气低低的回了一句,目光并未落在她身上半分。
即便不看也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索性背过身去。
“穿上你的衣服!”
“臣、臣女的衣服弄脏了,那位宫女姐姐说去找新的衣服来给臣女,可迟迟未见,臣女这才忍不住出来。”乔灵芙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努力用巾子包住自己,实在想不明白,明明她只是弄脏了衣服来洗换,怎的成了这样?
沈言酌听着她的话,眉头拧得更紧了,只好吩咐伺候在外面的安礼,“去找一套女装来!随便什么,要快!”
安礼方才听到了动静儿赶来,虽然没进去,但本就不敢离开,如今听了皇上的吩咐立刻去寻了套婢女的衣服,“快,送进去,不要乱看。”
跟在安礼身后的婢女哆哆嗦嗦的捧着衣服进去,硬是将头低着,不敢乱看。
沈言酌凉凉的扫了一眼,心情并未好多少,“去,给她换上。”
但此时闻声而来的人已经在临风居外聚了不少,安礼看着三三两两的人,更是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这赶走吧,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赶走吧,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殿门,怕是宫中又要多个主子。
可惜皇上才跟宸妃娘娘好了没多久·······
沈言酌坐在主位上,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
因着刚沐浴完,披散下来的头发还带着水汽,鲜嫩的面上也是带着粉红,即便是这样出水芙蓉的怡人样子,也散不去他眉间的阴鹜。
殿门依然关得死紧,刚才的婢女也并未让她出去,否则更是说不清了。
沈言酌一拍桌案,怒道:“谁叫你来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