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酌!沈言酌!沈······”
“娘娘!娘娘!”
苏宁安是被翠竹叫醒的。
额上满是细汗,睁眼看着明黄色的床帐,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落了地,却仍是不住的喘着。
“娘娘刚才一直在大声呼唤皇上名讳,可是做噩梦了?”无论怎么说,喊皇上名讳都是大罪,更何况这是在皇帝寝宫,若是传出去可怎么好?
翠竹也只能一边捂着苏宁安的嘴,一边使劲儿将她摇醒。
苏宁安似尚未回过神来,看了眼翠竹,“皇上呢?”
“皇上一早便去上朝了,看娘娘睡得正熟,不许奴婢叫醒娘娘。”
苏宁安点了点头,刚才的梦境仍清晰的印在脑子里,惊得她一身虚汗。
看了眼耳室,“去备些水来,我要沐浴。去朝露宫取一套寝衣给我换上。”身上这套早已被汗水弄得犯潮,眼看着是穿不成了。
翠竹捂嘴笑笑,“娘娘莫不是忘了,皇上这里本就有娘娘的衣衫,甚至娘娘平日里惯用的脂粉香膏这里也备了一份。”
苏宁安这才反应过来,面上一红,唇角略带羞涩,“我倒是忘了。”
苏宁安沐浴的时间并不长,换上了干净的寝衣,翠竹正为她梳着发,若换做是平常,梳洗过后第一时间便会回朝露宫看小皇子,可今日却是不急不慢的。
“娘娘,咱们不回朝露宫吗?”
“不急。”苏宁安轻勾起唇,眸中一动,不自觉的握紧了袖子,“本宫想······”
一句话尚未说完,却见着刚下了朝的沈言酌大步进了寝殿。
“安安可休息好了?不若用完了膳,再睡一会儿?”
“皇上。”苏宁安看着沈言酌,忍不住和梦中的那个他重叠,眸中再次泛起湿意,提起裙摆跑了几步便直直撞进他怀中。
“这是怎么了?”沈言酌眉间一喜,伸手抱住了她,颇有些受宠若惊。
旁人见着这副这样子,皆低着头退了出去。
“臣妾想皇上了不行吗?”苏宁安抱紧了他的腰,娇嗔着,颇有些无理取闹。
沈言酌低低一笑,像抱孩童一般让苏宁安坐在自己臂上,“安安沐浴过了?好香。”
将她抱到桌边,让她坐在自己的怀中,命人将膳食送了上来。
“朕也想安安了。”低低的喟叹,却是藏不住的情意,好似一湾温热的泉水流入她的心间。
确实沈言酌刚了下朝,本就不饿,但惦着苏宁安,还是陪她稍稍用了些吃食。
不过任凭她几番诱哄,苏宁安无论如何都不肯陪着他去御书房。
她心中又惦记着孩子,二人又亲昵了一会儿,这才乘着自己的轿辇回了朝露宫。
四月初,百花初绽,清明之后,暖意渐渐袭来.
此时,新进贡的春茶也送进了宫,皇后提议或可举办打春宴,品尝春菜,喝上几道春茶,吟诗、赏花,以贺春日来临。
皇帝听了,只觉得这主意甚好,又看了看苏宁安眸中熠熠生辉,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便点头应允。
幸而打春宴并非什么隆重的宫宴,准备起来也并不麻烦,便令朝臣携带家眷入宫同庆。
虽然庄墨被派遣在外,但庄羡君和俞柔兰也接到了打春宴的帖子。
因着要赏春色,因此便将打春宴放在御花园中举办。
宴席上,皆是各色春菜,加点白醋和盐拌好的马头兰,解腻醒脾,新鲜的春笋梨片蒸腊肉,清新不腻,与鳝同炖的香椿芽,香味独特。
还有以各色萝卜丝做的五色萝卜饼,是打春宴必备的,以作“咬春”,意为让身子顺应天时,更是让春季万物生发之力让体内的阳气步步生发,叫身子康健。
其余还有各色春菜,点心,汤羹等等。
虽是宫宴,但苏宁安选了清新的宫装,不似正式的宫装繁复,淡雅清丽却并不简单,亦难掩风华。
筵席之后,便是三五成群吟诗作对、品茶赏花。
皇帝本就二十出头,又是如玉般的容貌,加上贵气天成,自然引得不少人怀了旁的心思。
可因着宸妃伴在皇帝身侧,皇帝对宸妃亦是叫人扎眼的宠爱,即便是怀了心思,也没人敢贸然上前。
“皇上不必陪着臣妾,不若同别人一起下棋吟诗?”
沈言酌揽着苏宁安,轻笑道:“与他们在一起有什么好?不过也是让着朕罢了,不若与安安在一起,游湖下棋,或者尝尝春茶可好?”
“下棋啊?”苏宁安眼眸“咕噜噜”一转,灿笑着点了点头,“也好,不过皇上可不许嫌臣妾笨。”
这等场合,苏宁安自然不会带孩子来,但也恰好多了与皇上独处的时间。
沈言酌命茶师在画舫中等着,说话间便牵着苏宁安上了画舫。
船刚刚离了岸边,苏宁安忽而咬唇一笑,沈言酌却是不明所以,“笑什么?”
苏宁安透过垂下的纱帘看着岸边三五成群的粉嫩身影,“臣妾笑自己坏了她们的好事。”
“呵。”沈言酌掀起眼皮,漫不经心的一笑,“要不朕为何带你游湖?不过是不想让她们打扰罢了。”
垂眸看着苏宁安在棋盘中欲缓缓落下一子,伸出手,正正好阻了棋子落在盘上。
“安安,你若落子于此,可就失了先机。”
苏宁安扬了扬眉,“不试试怎么知道?”
春茶清新怡人,御花园中每隔一段距离,便有茶师伺候着,烧着炭火的小炉上,泉水慢慢的沸开。
时不时有人三五成群的坐下,品着新茶,吃着茶点,说说趣事,或引经论典,或共赏笔墨。
“乔小姐真是写得一手好字,这诗也是提的极好,就不知有谁能够续上?”
乔灵芙放下笔,尚好的宣纸上,是她方才为今日春色所提的一句诗,彩头便是自己发间的翡翠如意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抿唇,又的凝眸,有的皱眉却苦于脑海中并无好的诗词可用,有的摇摇头,却又不甘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我有一句好的,或可试试。”
乔灵芙看了看说话的女子,正是刚年满十三的宜春郡主。立刻垂首一礼,将笔沾饱了墨递给宜春郡主,“郡主请。”
宜春郡主兴奋的接过笔,好不容易想到一句好的,自然不肯埋没在心中,于是学着夫子的样子轻咳一声,“你们都看好了!”
刚一抬手,谁知笔尖一甩,竟有五六滴墨汁直直的甩在了乔灵芙的脸上、还有衣裙上。
众人惊呼一声,宜春郡主格外的紧张。
她本就性子顽皮,这等正式场合父亲向来少带她来,只担心这性子会惹祸,今日可是她求了好久的。
“呀,这可怎么好?来人!!”
“奴婢在。”连忙有一宫女上前,用湿帕子为乔灵芙擦了擦脸上的墨汁,否则就更难擦洗了。
“郡主不必惊慌,乔姑娘请随奴婢来,换一件干净的衣衫要紧。”
乔灵芙点点头,这衣服不仅得换,还得沐浴,否则墨汁的臭味可去不掉,到时,必定丢了脸面。
于是以扇遮面,还不忘安抚宜春郡主两句,这才跟着宫婢从小路离开。
“皇上,臣妾想去看看江儿,也想看看姨母,不若咱们先靠岸?这棋局先放着,等会儿再陪你下棋好不好?”
沈言酌闻言,放下手中的黑子。
刚才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知道定是挂念着孩子。
“也好,朕也有些乏了,若孩子无事,一会儿你来临风居陪朕休息一会儿。”
“嗯。”苏宁安点点头,看着画舫渐渐向岸边靠近,一阵风略过,湖面又起了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