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之后很快便是新年,却因着苏宁安成了贵妃,所以一些事务就被交到了她的手上。
于是到了年前,苏宁安异常忙碌。甚至有时沈怀江来找她,她也只能敷衍的拍了拍他的头,将他交给其他人。
特别是大年三十一早的祭祀,苏宁安也必须早起,可偏偏又是冬日,爬出被子本就十分痛苦,且年二十九皇上还必须宿在皇后宫中,所以大年三十的晨起就变得越发困难且辛苦。
好不容易靠着毅力,还有翠竹和莺儿坚持不懈的将她从帐中拖了出来,苏宁安硬是用凉水泼了几把脸,这才清醒了大半。
于是简单用几块糕点垫了垫肚子,梳妆打扮好,便乘了仪仗离开。
当她匆匆赶到时,皇上的御辇和皇后的凤辇也刚刚停下,沈言酌正扶着皇后下来,余光就瞥见了她。
“可累坏了?”翠竹恭敬的掀开帘子,沈言酌含笑伸手将苏宁安从轿辇上扶了下来。
“差点起不来,这贵妃可真不好当。”习惯性的冲他撒着娇,一转头却见着皇后,急忙整了整面色,又恢复一派端庄得体的样子。
沈言酌耸了耸眉头,对于她“变脸”的样子已经十分习惯,只不过仍是不由自主的弯起了唇角。
每年祭祀皇家列祖列宗依然是繁琐,但每一个步骤却是不可省的。
繁冗的祭祀完成后,沈怀江已经趴在嬷嬷怀中睡到流口水。
太后十分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小脸,笑道:“可真是累坏了我们江儿。”转头便对苏宁安道:“快带回去让他好好睡一觉,路上千万别吹着风。”
苏宁安笑着应下,与众人恭送了太后,沈言酌照例将他们母子带上御辇,一行人这才往朝露宫去。
皇后看着远去的御辇,久久移不开目光。
羡慕,又落寞。
“娘娘,咱们也回去吧,娘娘今日起得早,还得伺候皇上梳洗更衣,晚上还有宫宴,定要休息好才行。”桃儿不愿看着皇后再如此,于是轻声劝着。
皇后点了点头,收了心思。勾了勾唇,也许是到了年节,总爱胡思乱想。
今晚的宫宴自不必说,虽然没有外臣,但也是极热闹的。
沈怀江从太后那里收到了大大的红封,乐得合不拢嘴,虽然这红封里的东西对他没什么用处,但却挡不住他开心。
宫宴结束后,苏宁安带了沈怀江回朝露宫,皇上自然携皇后回了凤毓宫。
在宫宴上又跳又闹,完全没有任何规矩的沈怀江早已不知睡到几重天,连苏宁安为他脱掉衣服都没醒过。
偏殿本就有地龙,且烧得极暖,即便是踢了被子也不怕。但仍是仔细的为儿子盖好被子,又关紧了窗户。
忍不住亲了亲孩子软软的脸颊,这才转身出了偏殿,毫不意外的看见沈言酌身披玄色鸦羽大氅,站在外面。
自从她入宫后,每一个新年,他都未曾让她一个人过。
自然而然的将手放进他掌中,随着他的力道扑进他怀里,苏宁安犹如情窦初开的小女子一般,勾着他的脖子,甜甜道:“皇上好偏心,给了江儿厚厚的红封却没有臣妾的!”说着摊开白嫩的掌心不依不饶的道:“臣妾也要!”
瞧着苏宁安这般不管不顾的闹他的样子,沈言酌却是笑意更深,索性握住她的手就拉着她出了朝露宫。
“这么晚了干什么去?”
“去拿你的红封。”
夜晚,宫门大开,一辆马车徐徐驶出了皇宫。
虽是除夕夜,长安城中却是十分热闹。
小孩子提着灯笼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后面必定有着急忙慌跟着的父母。
虽然说除夕夜都要跟家人守岁,却有更多人喜欢出来瞧热闹,自然各色摊子和琳琅店铺都开了张。
路边时不时有人放着烟花,亦是十分热闹。
沈言酌拉着苏宁安走在人群中,此刻的他们就好似万千夫妻中的一对。
许久没有在宫外这样玩闹,苏宁安自然兴奋得很。
“爷,你瞧,这糖人捏得多好啊,跟真的一样!咱们买回去给江儿好不好?”
沈言酌看着苏宁安拿了一个猴子糖人瞧了又瞧,忍不住微微俯身,轻声在她耳边道:“爷?”
苏宁安面上一红,轻轻改了口,“夫君。”
沈言酌这才满意的笑了,让安礼付了银钱,拉着苏宁安继续走着,“夫人今日还想做什么?为夫都依你。”
苏宁安悄悄的瞥了眼他,却被抓了正着,于是面上更红,忽然就被沈言酌拉着走,“唉?我们去哪里?”
“放孔明灯。”
不远处的摊子,正有老板在卖孔明灯,皆是用红色的纸糊的,很是喜庆,还备了笔墨,非常方便。
不过这孔明灯却是五十文一个,若是在平日,卖这样的价格可是要被人骂的。
不过正当新年时,手里富裕的人也就不计较那些,只当花钱买个痛快。
沈言酌买了一个孔明灯,苏宁安好奇的探过头去,看着他写下:伏愿娘子宁安一心无累,四季良辰。
原来,这是为她买的啊。
苏宁安心中欢喜,跟沈言酌讨了笔,也想跟他一样写些什么,却不知该写什么,只好无奈道:“夫君最想要什么啊?”
沈言酌勾起唇角,温柔的眸色看得苏宁安身子一软,大掌包住她执笔的手,缓缓写下:愿与夫君相伴携手,世世不离。
每写一个字,苏宁安就越发红了脸,最终还是忍着面上的瑰色,一起点燃了灯中的蜡烛。
二人拉着手,看着他们所放的孔明灯越飞越高,也越来越小,直到化成红红的星子。
“飞得那样高,愿望定能实现。你说对不对?”
看了眼怀中的苏宁安,沈言酌点了点头,温声道:“对,定会实现。”
正月结束之后,虽然仍带着严寒,却一日比一日更暖。到了三月,已经有了些许春色。
精致的画舫上,沈言酌带着苏宁安游湖。
因着还有一刻也静不下来的沈怀江,因此游湖的雅兴也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母妃、母妃,你看,好多好多鱼。”
如今的沈怀江已经能十分清晰的咬字,在太傅的教导下,也识得更多的字词。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硬是从沈言酌怀中将苏宁安抢了去,拉着她就要往船舷那边去。
“慢些。”苏宁安跟着儿子站起身,正准备安抚两句总是爱跟自己儿子吃醋的人,忽然觉得胸中一阵沉闷,身子一软便倒在了他怀中。
“安安、安安!愣着干什么?靠岸,传御医!”
沈言酌被吓得失了往日的镇静,沈怀江以为是自己闯了祸,睁着眼睛不住的抽泣着,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沈言酌却因着这一声哭而面上更加不善,“哭什么哭!不许吵到你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