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毓宫中,日日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凤帐落下,隐隐传来接连不断的咳嗽声。
皇后寝宫内,只有桃儿、琥珀、红缨伺候在内,其他人一律不准进。
这也是皇后吩咐的。
虽然不知自己这病究竟如何,但能少传染一个便少一个,若是真不行了,那些正常的宫人说不得还能有一线生机,虽然这样的事很是渺茫。
可直到现在自己都不知为何竟生了这样的病,如今是想哭也哭不出来。
“娘娘,喝药了。”桃儿手中的药已经不再烫口,琥珀和红缨扶着皇后坐了起来。
看着桃儿手中的药,伸手推了推,“这病根本治不好,喝这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哄自己罢了,只是可怜了你们。”看了眼她们三人,眸中不忍,却也无法。
“娘娘说的哪里话!”桃儿难得的在皇后面前带着厉色,却也忍不住鼻尖酸涩,琥珀和红缨也忍不住默默的流着泪。
“皇上已经吩咐了不惜代价治好您,任凭天上地下再金贵的东西,都不要钱一样的往这里送,即便是这样的病,皇上都没想过放弃娘娘,娘娘为何要说丧气话?”桃儿稍稍一停,又继续道:“娘娘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奴婢们着想,若娘娘真的……那奴婢们也活不成了!”
皇后眸中一动,终是咽下了喉间的哽咽,点了点头,“是啊,如今太医院都围着本宫转,倒是没那么糟。把药给本宫吧。”
桃儿看着皇后仰头喝着药,又见着皇后面上隐隐的斑痕,只觉得眼皮酸涩又沉重,但终是将水汽逼退,带着笑意。
······
“皇后那边如何了?”沈言酌临窗而立,看着外面一派盎然的春色,但如今的情况下,只觉得甚是讽刺。
“娘娘那边还好,说是面上隐隐冒出斑痕,但不仔细看是看不到的,也许是用药及时,倒没有乔美人发展的快。”
如今乔美人那张脸,饶是近身伺候的宫人都不敢看一眼,乔美人更是砸碎了寝宫里所有的镜子。
“只是贵妃娘娘那边,好像是知道了。”
沈言酌指尖微动,这才稍稍偏了偏头,以余光扫了眼安礼,轻合眼眸,“凤毓宫封宫几日了?”
“算上今日,是第五日。”
“除了皇后,其他人无恙?”
“是。”
“乔美人那边也是?”
“除了乔美人之外,她的近身侍婢巧儿也是一样,其他人无事。”
沈言酌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去查,皇后前段时间,还有乔美人发病前,跟谁来往最多!”
“是。”
······
朝露宫中还是一样的风平浪静,苏宁安知道外面的事后,也没有多问,只是吩咐朝露宫中的人再谨慎小心些,毕竟她现在也是两个孩子的娘亲,自是以孩子为重。
至于外面,自有太医看顾,任凭她再如何着急也是没用,不若静下心来。
皇后那样好的人,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但是不能出去玩对于沈怀江来说则非常的苦闷,好在朝露宫中宫人不少,地方也大,也足够沈怀江发泄精力。
“江儿,来帮母妃喝一些。”
小厨房中照例每日炖了不同的温和滋补的羹汤,苏宁安却喝烦了,索性给自己找了个饭搭子。
沈怀江自然是很听话的被宫婢抱到凳子上乖乖喝着。
“娘娘,皇上来了,就在宫外。”
苏宁安眸中一喜,急忙拭了拭嘴角,由翠竹扶着站在墙下。
“皇上可好?无恙吧?”
原本伺候在院子外的宫人皆很有眼色的回避,就连翠竹也都退了十余步。
“朕没事,安安可好?孩子可乖?江儿没有闹你吧?”沈言酌亦站在宫墙下,连声问道。
目光落在红墙金瓦上,好似能透过厚厚的宫墙看到她一般。
只是连日的思念与担心,又哪里是几句话能抚平的?
苏宁安吸了吸鼻子,眸中不觉湿湿的,“臣妾都好,孩子也都好,皇上不必忧心。皇上也要保重才是,皇后娘娘还好吗?凶不凶险?”
“……目前还好。安安不必担心。”
苏宁安何尝听不出他的迟疑,也就不再问了。
“臣妾这里一切安好,皇上无需操心臣妾,莫要因为臣妾分了心神。”
“好。”沈言酌点点头,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听见她的声音,或瞧一瞧她,心中的烦躁便能平静下来,心也好似有了归处。
二人又说了一会话,沈言酌这才离开。
“母妃,父皇为什么不进来?江儿都好久没见到父皇了。”
沈怀江跑了过来,嘴角上还沾着汤汁。以前几乎日日都能见到父皇,虽然父皇常常与他抢母妃,但一连这么多日不见,还是会想。
苏宁安蹲下身抱住儿子,“忘了母妃给你说的吗?外面有坏人,父皇正在打坏人,打跑了坏人就会来见江儿,江儿也可以出去玩了。”
“嗯。”沈怀江点点头,“父皇真厉害!”
苏宁安摸了摸孩子的发顶,忍不住抬头望着天空,这样的天儿,这样灿烂的阳光,阴霾总能散去的吧?
又过了十日,凤毓宫依然是大门紧闭。
只是今日凤毓宫的宫门却打开了,沈言酌大步走了进来,面上也无任何遮盖,吓得皇后赶忙命人关上寝宫大门。
只是宫人的动作终是被皇帝一双厉眸止住了。
“皇上这是做什么?快出去!”
沈言酌却一撩衣摆坐在床边,看着江羽萱紧张又担忧的面色,沉声道:“已经过去将近半月,除了你之外,凤毓宫中一切正常,难道皇后不觉得奇怪?”
江羽萱一愣,似是被点醒一般。
是啊,麻风病这等厉害,别人不说,桃儿她们近身伺候,也定会被传染。
况且平日就是她们几个近身伺候自己,所以才只允许她们几个留在寝宫,若是麻风病,她们一个也免不了。
“皇上的意思是……臣妾并非麻风病?乔美人也不是?”
沈言酌冷冷的勾起嘴角,“八成!”
下一瞬往门口一瞧,安礼带着几名医女急速入内,打头的御医不是别人,正是寒骁凡!
“娘娘,冒犯了。”寒骁凡跪在床榻旁,以银针扎破皇后的指尖,取了几滴血,滴入瓷瓶内。
“皇上……”皇后虽眸中疑惑,却如击鼓一般的振奋。
“无事,两日之后便见分晓,你且好好养着,不要胡思乱想。”
皇后点了点头,目送着皇上离去,又将这段时间一件件事细细思量。
忽然心中一刺,江意柔?
顿时脸上好像被打了一巴掌一样,难堪、痛心,最后都化作一片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