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无月对这次的身份很满意,拿起筷子认认真真吃席。
他待的这桌多小孩、妇人,是以没有喜酒,但是发红鸡蛋。
身材臃肿的妇人挎着篮子挨个分发,每个小孩两只。
祁无月自觉伸手。
妇人看着伸到眼下的那只手,愣了愣,素白漂亮。
反正不是小孩该有的手。
不知道是心底善良还是看脸,她神色慈爱地给祁无月发了红鸡蛋。
祁无月拿着两只红鸡蛋,终于发现他崽不见了。
握着鸡蛋,他起身开始找。
这座境景象范围很小,只有这座府邸。府门外便是虚无。宾客之中没有,上座的高堂之中更没有。
找了一圈,发现上菜了。
于是坐回原位,拿起筷子,准备拼手速抢小孩菜。
他自觉这里的人已经找过一遍了。
既然没有箫临,那说明人就不在这里,可能进入了其他的境。
他吃完席再去找人。
玉米烙、酒酿圆子、糯米红枣蒸。
他抢了一大半了,对面的死小孩眼神中已经冒火了。
祁无月没有骂人,他的确是死的。
满堂宾客都是死的。
祁无月夹起一个糯米红枣,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瞪了回去。
他一点委屈不受,死人的委屈更不受。
戴着虎头帽流鼻涕小男孩死白的眼珠一滚,一扁嘴嚎哭了起来,干打雷不下雨,祁无月看到他青黑的眼眶下一点湿润的迹象都没有。
有点吵。
祁无月从盘子里掂了个红糖开花馒头给小男孩嘴堵上了。
他的母亲不干了,立刻凶狠地嚷嚷了起来,“你要死啦,那么大一个人和小孩计较,欺负小孩是要遭报——”
后半句堵在嗓子里了。
因为红糖馒头+1。
她说的有道理,他这么大一个怎么能和小孩计较呢。
大人也要计较的。
一刻钟后,这一桌人每个人嘴里塞着一个红糖馒头。唯一幸免于难的是一个戴着红头绳扎俩小辫的小女孩。
一盘红糖馒头,全被祁无月塞完了,最后一个被她抱在两只小手上,安安静静地啃着。
乖得不行。
小女孩怯怯地看着祁无月。
祁无月问了她点事情,诸如要娶亲的是谁,被娶的又是谁。
小女孩抱着馒头啃,眼神天真无邪:“新郎是我小叔叔,新娘……据说是薛家的小姐呢……本地有权又有势的世家。”
她短暂地迟疑了一下。
祁无月伸手摸了摸她的一只小辫,头发柔软细亮,根根清晰分明。
鞭炮声噼啪,门口传来一声高喝:“新娘到——”
祁无月望门口看了一眼,这种戏码,境主无非新娘新郎二选一。
没跑。
新娘隔着红盖头,看不出什么,祁无月又去看新郎,样貌清俊,眼神痴缠。
他看起来更像境主一点。
只是大喜的日子能留下什么执念?
没结成?新娘跑路了还是被抢了?新婚之日全家被杀了?
祁无月将胳膊抵在宴桌上,无聊地看着接下来事态的发展。
果然,这亲成的不会那么顺利。
新娘不拜堂。
站得直溜溜的,脑袋更是几个婆子按都按不下去。
祁无月:哦吼~
不过祁无月很快察觉异常之处。
逼婚?新娘不是出身世家,还是本地有权有势……这看起来是低嫁,没有父母会逼着女儿嫁“穷小子”,按理说应该是新娘自己喜欢……又怎么会新娘不情愿呢?
动脑子好累,他低头喝了口甜汤。
新娘将盖头撩起。
祁无月一口甜汤差点喷出。
他第一眼就觉得这新娘有些高挑,但转眼一想,凤冠云髻,比新娘高一点也并不多新奇。
说不定这新娘本就生得不矮,是以加上凤冠比新娘还高半脑袋。
祁无月:“咳咳……这就嫁了?”
“我进入境中就被摄入到了轿中,一路至此。”箫临掀开绣着金纹连理枝的盖头,凤冠鎏金环丝,流苏摇摇欲坠,大红婚服下,将那张脸衬得俊美更盛。
祁无月:倒是……没有半点滑稽可笑的感觉。
他扭头狂笑了一阵,回过头来,在箫临无奈的眼神中收敛了一下笑意。
过去试图帮他扯掉盖头,一扯却发现,盖头上才是境主力量云集之处,根本扯不下来。
祁无月:“咳,你先掀着吧。”
然后上手摸了摸,“境主还略存一点人性,没让你涂脂抹粉。”
箫临眼神掠向宴桌:“昭昭的席吃得还开心吗?”
祁无月:“本来觉得还凑合,只是现在一想寡素,实在是太寡素了。”
这么点乡野东西就想娶了他们南疆金尊玉贵养的崽,太磕碜了。
祁无月扯着他佯装要走:“走走走,这家太穷酸,不嫁也罢。”
新郎面色一沉,立刻展臂拦截,周围隐隐有黑气弥漫:“你、想、抢、亲!”
祁无月抬眼,银眸眼底染上一丝冰冷寒意,一脚将新郎踹飞十米远。
什么东西。
他养了近十年,谁抢谁的!
箫新娘回握着祁无月的手掌,从善如流地任由他拉着自己走。
没走成。
大门仿佛生了屏障,出不去。
精神力凝成薄刃,祁无月杀了新郎整整十次。
可怜的新郎死而复生了十次,看祁无月的眼神带着压抑不住的恐惧,尽管如此,他还是一次又一次拦在了祁无月面前。
执念挺深。
箫临放火烧了三回,新郎的高堂化成飞灰了三次,重新凝成的面目都是青灰模糊的。
这个境,除非境主能量枯竭,否则就会一次一次凝出景象。
箫临被安排的角色还是重要人物,境主执念所系,死也不会放他离开的情况。
强行脱离是不成的。
祁无月:“嫁妆结一下。”
箫临看他。
祁无月正色:“咳,你有什么愿望?”
新郎:“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箫临一言不合再次放火。
新郎官从火焰中艰难重新凝结。
祁无月:“来,我再问你一遍,有什么愿望?”
新郎目光含情:“执子之手——”
话没说完就被烧了。
又又又一次变成灰烬从火焰中缓慢凝结身影。
这次不等问,新郎甚至学会了抢答。
祁无月打断他:“改台词这套行不通。”
新郎垂泪不语。
箫临:“你的新娘呢?”
新郎欲言又止:就在眼前,但害怕被烧。
于是箫临换了个问题:“你的新娘与你感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