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急促,罗蓁从特警车上下来,将防弹衣递给林默,“林队,里面情况怎么样?”
“僵持不下。”林默将防弹衣迅速穿上,一边走一边迅速简要地说明情况。
“对方有三十多个人,化工厂车间里面情况复杂,堆杂的遮掩设备太多,而且这里是化工厂……”
罗蓁瞬间明白,化工厂里的化学物品还能不能用,会不会发生爆炸,这些情况是未知的,这个未知是一大隐患。
林默指了指东边窗户,“这里,虽然不能全部将里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但是,能帮叶泽他们牵制住火力。”
说话间,民警已经搭上梯子,上了东边墙上的两扇窗户旁。
两人在钢筋梯旁停下,林默正要上去时,被罗蓁拦住,“我上去,你伤还没好。”
林默微怔,“那正面突入?”
罗蓁沉静道:“特警队的房队长在。”
说着她就爬上了梯子。
林默原本还想问她点事情的,但都暂且压下不提了。
厂房内。
江朗带着人从墙边的七拐八绕的管道奔向另一边的大铁罐子,突然,一声枪响,他摔倒在地,膝弯处的血汩汩冒了出来。
他扭头一看,大喊道:“窗户边有警察!”
在这一声喊中,正想把他拖走的两人顿时也中了枪,里面的毒贩顿时反应过来,扭头望向窗边,举枪就朝着暗影扣动扳机。
玻璃被子弹贯穿而出,原本就已经松动的窗户玻璃瞬间碎裂,哗哗哗地掉落,民警在子弹射过来的瞬间,俯身弯腰闪避。
随即探头又是朝厂房车间内四处躲闪逃窜的毒贩开枪。
这时,特警队到达,拿盾持枪从正门冲了进来。
在上方窗户有利位置的火力牵制,加上正面火力增强,厂房内的毒贩已经呈弱势,火力渐弱。
江朗拖着伤腿躲在大铁罐后,举枪朝强势逼近的特警扣动扳机,“咔嗒咔嗒”的声音响起,该死,没有子弹了。
他低声骂了一句,看着越发逼近的警察,焦躁不安,眼睛胡乱地四处逡巡,不甘心就此毙命。
桑杰在上方窗户边和正面交叉而来的子弹穿梭中,窜着东跑西绕,躲进窗边枪口范围的死角中,张劲就在他斜侧方几步之外。
他喘气急促道:“还要多久?”
拢共三十多个人,现在听枪声已经只有几个人了。
再不想办法跑出去,他们就得交代在警察手里了,不是被抓就是被子弹打死。
张劲满头大汗,没有空回他,手里快速地动作着,浓硝酸和浓硫酸混合,再加入甘油,搅拌反应。
他拿着一瓶已经配制好的烈性炸药硝化甘油,特警和缉毒警已经逐渐逼近,只需要朝他们扔出去,就会发生爆炸。
“好了?”桑杰问了一句,但也没等张劲回答,从他手里接过那一小瓶东西。
张劲说:“扔出去。”
他在说这三个字的时候脸部肌肉都在遏制不住地颤抖,眼睛狠厉悲痛。
桑杰看了他一眼,瞥了一下上方窗户边的人影和对准这里的枪口,确定角度后,拿着那瓶硝化甘油准备砸向逼近搜查的警察。
在即将甩出去的瞬间,一直隐匿不动,站在钢筋梯上端枪的罗蓁扣动扳机。
电光火石之间,桑杰的手腕被打穿,手里的硝化甘油顿时掉落,砸在地上,站在特警一旁的叶泽对队友大喊:“退后!”
他的话被爆炸声吞噬淹没,特警持盾被爆炸气浪冲得往后倒退。
遮掩桑杰和张劲的铁皮柜、罐子立时被炸得四处翻飞,随着翻涌的烟尘,火浪猛地窜起,舔舐着房顶,温度瞬间猛烈升高。
离得最近的桑杰已经毫无生气,浑身黢黑,衣服还在燃烧着。
火浪灼烧着张劲,全身是血,被炸药炸伤的,被飞来的铁片玻璃片扎伤的,他躺在地上,睁着眼,喉咙里发出“咯吱咔嚓”的声响,血涌了出来。
回过神的警察纷纷爬了起来,幸而离得还有一段距离,幸好还有盾牌的遮挡,不然,他们都得完了。
几人纷纷上前去灭火,叶泽朝张劲扑了过去,跪在他身旁,不知道手脚往哪儿放,不敢动他,“小张,小张,坚持住。快叫救护车!”
张劲看着他,喉咙里的“咯吱咔嚓”声剧烈响了起来,似乎想说什么话。
叶泽更急了,“你别说话了!”
张劲费劲攥住他的衣角,剧烈地抖动着,用尽所有的力气说道:“我我……叫……张、劲!”
他喉咙里的血更加剧烈地涌了出来。
叶泽的手托着他的脑袋,胡乱地去接他吐出来的血,“艹,艹!我我他妈当然知道你叫张劲啊!你能不能不要说话了?别说话了!”
叶泽托着他,手足无措,慌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胡乱地说着话,脸部肌肉都在微微颤抖。
张劲看着他的脸上流淌下来的眼泪,满腔的愤怒突然陷入茫然,他无力地松开了攥着叶泽的衣角,在彻底永远失去意识的那瞬间在想:他记得我的名字,他为什么哭啊?
“小张,小张,张劲!”然而无论叶泽怎么喊,张劲都无法回答了。
林默僵在原地,怔愣着看着这一幕。
无言良久。
警察在四处将躺着蹲着躲着的毒贩羁押上车,几人围在那堆毒品面前,正在检查,那包被打开来验货的的确是4号海洛因。
然而,在打开其他包裹着的毒品要进行检测称重时,江涛有些疑惑愤怒的声音传来,“这是面粉,他们交易的是假的?”
林默一惊,冲过去,扒拉开人一看,真是面粉!
他心里顿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一种强烈的古怪占据整个脑海。
这件事从头到尾,总感觉哪里不对。
他抽出江涛腰侧的匕首,将所有剩余的包裹都划拉来,江涛一惊,“林队!”
刀子划拉开缠绕的黄胶带和裹紧的塑料膜,直接将里面的粉末剖开,匕首如船舰入海,剖开一道口子,粉末如浪翻涌向两边,掉在地上。
这包是面粉,这包还是面粉,面粉,面粉……
除了拿来验货的那一包之外,其余的全是面粉!
围着的缉毒警们顿时有些傻眼。
林默猛地站了起来,脸色难看,逡巡一圈,沉声问道:“罗队呢?”
曾经都是他手底下的缉毒警们,你看我我看你,也四处逡巡,“不不知道,好像没进来。”
林默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急声问道:“罗队呢?谁看见罗队了?”
“罗队已经走了。”不止走了,还把刑警队、特警队的人全部都带走了。
现在厂房外面的是林默自己叫来的派出所里的人,厂房内的就是缉毒队的,方才来的五十多号人已经全部撤离,一声招呼都没打。
“车钥匙给我!”
“林林队,你……”林默的脸色难看得吓人,安阳磕磕巴巴地拿出车钥匙,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把夺去,车门打开又“砰”地一声关上。
轰鸣声嗡嗡作响,轮胎摩擦地面,泥石飞溅,车子倒退转向调头,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漆黑的荒野,追着已经只能看见一丁点儿光亮的车队破开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