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经风雨的太阳似乎变得温和起来,第一缕晨光照在屋脊的鸱吻上。
风吹,勾檐下的风铎轻摇,细细碎碎的琳琅声响伴随着格窗分割的阳光传入殿内。
秦宝怡从龙榻上醒来,踢开扒拉她衣摆的人下来。
靠坐着,拿出吐司片,撕着吃。
唉,都开始想念小崔做的饭了,至少是热的。
在这里当皇帝,天天却吃冷羹冷饭。
门外人影晃动,小声地朝里喊:“陛下,陛下?”
秦宝怡把炎潜拖到桌下藏起来,再解开阵法,叫人进来。
“何事?”
总管太监行见礼:“果统领求见。”
秦宝怡唇角牵起一抹笑:“叫他进来吧,你们都在外面候着。”
总管太监再行退礼,出去传话。
很快,果便大步跨进来,像模像样地给她行了个粗浅的武将礼。
秦宝怡止不住地笑:“抄家抄完了?”
果点头,把名单给她送回来。
面上犹豫了下,把那个炎长生的事说出来:“他想见您,不吃饭不喝水。”
闹绝食?
“那就把他叫过来吧。”
游仙他们说还行,可她还没亲眼见过,是该看一眼再做打算的。
片刻功夫,果就把人领进来了。
“炎长生见过陛下,可否请问陛下要如何处置忠王府上下的人?”
秦宝怡将手臂撑在桌子,抬头往地上瞧他。
皇室宗亲的人姿容气度差不了,钱权养出来的矜贵气质,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炎长生算是书生味重些的美男子,身着月白色常服,倒有几分出尘。
“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置不忠不诚的人呢?”秦宝怡把这个问题抛给他自己回答。
炎长生哑然片刻,自知谋逆是大罪,如今这样不过是自食其果,自己还无立场可言。
想明白了这点,整个人也如同被吸干了精气的行尸走肉,挺直的腰杆顿时弯下来。
秦宝怡笑了笑:“朕只杀该杀之人,至于其他没有参与的人,可以活,但不能活得那么轻松。
忠王府以往的荣光不复存在,除了老王妃,其余人等全部流放到南海群岛,终生不得召回。”
炎长生垂头谢恩。
这时,忽然一声突兀的轻响,从桌下发出。
炎长生不敢抬头,果却不懂什么叫顾忌,直白地盯过来。
秦宝怡抿紧唇,重重呼出一口气,用脚把人踩回地上待着。
把果支出去带队,让他去抚育堂那边转转,然后把城内的情况回来汇报一遍。
至于炎长生:“你先在东宫待着吧,继续读书,有什么不懂的,直接去前朝拦老师问。”
炎长生和炎潜同时瞪大眼,一人盯着地面,一人望着她。
等人都走了,秦宝怡把禁元阵重新布置好,才把人从桌下放出来。
“你骗我。”
炎潜站起来就往后退,微弯着身子,眼神复杂。
“你到底是谁?这里根本不是什么阴曹,就是人间!你还踩我?我可是天子!”
秦宝怡拄着下颌歪头看着他,轻轻颔首:“嗯,陛下,然后呢?”
炎潜咬牙,脸颊微动:“你这个冒牌货,把我的皇位还给我!那是我母皇留给我的。”
“你母皇是叫炎妙吧?”
“天下谁人不知我母后的名字。”
“那她有没有跟你提起一个人,把她从凛国带回炎国的。”
“?”
炎潜震惊,目光死死盯着她,语气复杂而迟疑:“难道是您带母皇回来的?”
秦宝怡点头:“她跟你提起过我?”
炎潜喜极而泣,立刻跪下双膝,饱含辛酸地喊她:“爹,这么多年,您可算是回来了。”
秦宝怡直接黑人问号脸。
“儿每次想爹的时候就问娘,爹何时才能回来?娘就会搂我在怀里,告诉我天上一天,地下一年,爹还没忙完上界的事,没法回来看我们,是真的吗?”
那双长在容长俊脸上的美目漆亮有光,深深期盼地注视过来,让秦宝怡好一阵沉默。
实在不忍心让大美人露出失望的容色,她也只能喜当爹一回了。
“是,才忙完,没想到还要来收拾你们这烂摊子。”
炎潜顿时高兴成傻子,跪坐在一旁痴痴地笑。
脑子里嘀嘀咕咕:我和爹长这么像啊,难怪母皇那么疼我,原来是爱屋及乌,哈哈哈哈我有爹了,以后谁也别想欺负我......
秦宝怡被他的心声吵得发愁:“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干活,批注完了给我检查。”
这原本是他的作业,岂能袖手旁观?
炎潜乖巧点头,飞快蹿到她身边乖巧坐下。
有些做作地拿起一卷奏折,瞟她一眼,立即埋头笑个不停。
“爹...”
“闭嘴,快点写,这点今天要是完不成,我就打屁股。”
炎潜知道事情的厉害了。
赶紧正襟危坐,端正态度,沉下心来看奏则。
可能是阅读文言文无障碍的原因吧,他的速度比秦宝怡快多了,几乎是她批阅完一本,炎潜已经看完三四本了。
以至于最后完成的时间比她想象得早,午时饭点前奏折全消灭完了。
秦宝怡还特地检查了遍,问题不大。
这家伙天生就是处理公务的体质。
看在他高效率工作的份上,秦宝怡答应他的请求,双双贴上隐匿符,去御花园走了走。
可把孩子乐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