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老人。
甚至能看到他那失明紧闭的双眸，以及被风吹到猎猎作响，空空如也的裤腿。
他的动作却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就是单纯的竖起拐杖，顶在了陈天行的手掌中央。
诡异的是那根拐杖仿佛带有魔力般，陈天行的身形就停在了那里，无法再往前迈出半步。
“这位，有点儿不守规矩了吧？”
楼望山声音嘶哑，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小辈之间的恩怨，里子里怎么出手都可以；可这面子上，无论结果如何，伤了，死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决不能插手半寸。”
“您家里的长辈没教您规矩？还是这大几十年都活到狗身上了？”
这番话说出来轻飘飘的，却是杀伤力十足。
听的那陈天行满脸通红，颤抖得指着楼望山，一句话说不出来。
尽管被气成这样，但他却没再往前踏出半步。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楼望山的拐杖还在指着自己。
这根小小的拐杖，在他眼中宛若不可攀登的万丈大山。
林清源逐渐回过神来，松开已是神志不清的罗文峰。
望向楼望山那道瘦小的背影，不由心头一惊。
没有一个人看到，楼望山是怎么出现在擂台之上的。
也没有看出来，他究竟是怎么做到，仅凭一根拐杖就拦住了全力的陈天行。
而当林清源转头望向另一个站在擂台上的人时，却微微一愣。
原因无他。
那个人他见过。
正是那天在武道馆健身房对自己有几句提点的男人。
只见他冲着楼望山微微拱手，面无表情说道：“楼师傅，抱歉了。”
“无妨。”
楼望山摆了摆手，笑道：“毕竟心源武馆太大，郑馆主很难做到面面俱到。”
听到这话，林清源有点懵。
如果没听错，刚刚楼望山称呼对方为，郑馆主？
心源武馆，郑天阳？！
那个与自己相谈甚欢，畅聊武道的男人，竟然是心源馆主。
林清源顿时有种不真实感。
“楼师傅，这件事情，我心源武馆会给你们，给在场众人一个交待。”
郑天阳面色平淡，转头望向陈天行。
后者俨然已是从刚刚的愤怒中冷却过来，冷哼一声：
“诸位放心，我陈天行就按照规矩来处置，这就回去自行褪去长老职务，从今不再享受武馆的任何福利！”
说罢，他望向已是被揍到昏迷不醒的罗文峰，面色愈发难看：
“抬走，把他赶快给我抬走！”
随后便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武道馆。
如今待在这里多一秒钟，对于陈天行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尽管救了罗文峰一条命，但这代价是让他陈天行这响亮的名号晚节不保，未免太过严重。
自始至终，楼望山都以旁观的姿态，面带微笑着看着他们。
等陈天行等人离开后，楼望山望向林清源：
“走吧，小子，这儿也没我们什么事儿了。”
随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泰然自若的抬起一只手，示意林清源去搀扶。
“楼馆主，您这……”
林清源搀着老头，在其耳边疑惑道。
这老头的速度之快，甚至完全不弱于郑天阳，先一步登上擂台。
又怎会需要人来搀扶？
“噤声，别破坏了为师的形象。”
楼望山压低声音，没好气道。
林清源：？？？
“楼师傅，有件事情您应该忘了。”
就在这时，郑天阳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唉。”
楼望山深知逃不过，摇头叹息：
“郑馆主，你又何必执着，非要和我这个半截埋进土里的老头子交手？”
郑天阳眯上双眼，开口说道：
“楼师傅，您今天的动作，可不像是半截埋进土里的老头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楼望山出手。
然而，这短短的瞬间，就已经证明了，楼望山绝对是一个隐藏的高手。
甚至强到让他看不透。
这愈发让他更想与楼望山一战。
“拳怕少壮啊，况且你应该已是知晓，我门的雨燕归巢，已是无法重现。”
说到这里，楼望山微微一顿，眼角闪过一抹笑意。
看到这一幕，林清源有预感，这老头又要开始下套了。
果不其然，只见楼望山话锋一转，笑道：
“不过，郑馆主若真想与我这雨燕穿帘切磋的话，我倒是有个人选。”
听到这话，郑天阳眉头微皱，脑中想到了程六合的模样。
“恕我直言，楼馆主，并非我郑天阳自视甚高，而是能与我过招的，只有你。”
若换做其他人说出这番话，定会引人发笑。
但若是从郑天阳嘴巴里说出来，并不会感觉得到奇怪。
“莫急，郑馆主。”
楼望山微微一笑，随后转头望向身旁的林清源：“若是与你交手的，是我这个小徒弟呢？”
林清源：？？？
此时此刻，他很想指着自己那懵圈的脸，问上一句：
“我？”
“楼馆主，你说的人是林师弟？”
不仅仅是林清源，周雪与王一辰等人也是一脸懵。
确实不得不承认林清源的天赋。
但对手是郑天阳，未免太过魔幻，更像是一个玩笑。
然而，却没想到郑天阳竟然一脸郑重，认真回答道：
“确实可以，但我要等太久，没有耐心。”
这番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都傻了。
郑天阳，竟然真的将林清源视为了未来有可能成为的对手。
这无疑是对所有武师天赋的巨大认可。
楼望山见状，缓缓摇头：“不远了。”
“郑馆主，你可以再等几个月，也可以先去京海，到时候我这小徒弟自然会上门去找你宣战。”
话一出口，场馆内陷入了沉默。
几个月时间，让他追赶上郑天阳？
这可是林清源以往从来没想过的事。
“当真？”
沉默良久，郑天阳转头望向了林清源。
“我是相信我家这个小徒弟的。”
楼望山也转过头，齐齐看了过来。
感受着两人的目光，林清源只感浑身血液都变得沸腾起来。
他的身体，下意识地在渴望与强者交手。
沉默了片刻，林清源深深吸了口气：
“郑馆主，当初你砸了雨燕穿帘的招牌，我都记着。”
这番话掷地有声，在场馆内回荡不息。
“这一战，我林清源会代表雨燕穿帘给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