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宾客房各个房门大开,只余最后三间房门紧闭。
三人一间间走过男宾客房,府兵在各个房间里穿梭搜寻。
众人虽有惶恐,但都面色平静,任由府兵在自己的房间里进出查找。
查到褚烨的房间,褚烨示意管家打开房门。
管家略有迟疑,见褚烨目露不耐,迫不得已之下打开房门,在屋内小心的查找了一番后,才颤巍巍的退了出来。
只余最后两间房未查。
隔着房门便能听到里面震天的呼噜声。
褚烨上前踹开礼部尚书的房门,呼噜声戛然而止,礼部尚书睡眼朦胧的看着门口众人。
褚烨二话不说,一口作气,同样踹开最里面那间属于宁玉的房门。
房门大开,床上的宁玉和礼部尚书同款表情睡眼朦胧的看着众人。
唯一不同的是宁玉白皙的脸上印着一道深深的红色印记。
俨然是睡得浑然忘我,压出来的。
她惊讶的坐起身形,摘掉耳朵里塞着的棉花球,沙哑着嗓音问道:“诸位怎的都在此处?是要开饭了吗?”
褚烨见宁玉表情生动、神情自然,全然不似做假,幽深的眼里快速闪过一抹异样。
宁玉跳下床来,被子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在地。
众人看着地上被挖了两个窟窿的被子,又见宁玉将手里的两团棉花随意的扔在地上,一时不知心中该做何感想。
宁玉的衣服皱巴巴的裹缠在身上,他丝毫不觉,大摇大摆的走过来,好奇的看着众人。
众人看着眼神清亮,面色红润的宁小纨绔,忽然便觉得有些汗颜。
仿佛自己大清早的扰人清梦是件多么不可饶恕的大事。
宁玉围着众人转了一圈儿,见并无人应答,便径直走到褚烨跟前,拱手问道:“褚相?”
少年因酣睡而粉白的脸上带着无辜和疑惑,一双乌黑清亮的大眼直直的望向褚烨。
褚烨打量着宁玉明亮的眉眼,半晌后淡淡道:“昨日夜里,有人在西厢房中杀了人,遇害的是大公主府的表小姐,当今圣上的亲侄女儿……”
褚烨讲到这里便顿住,并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拿一双黑沉锐利的眼牢牢盯住宁玉。
宁玉原本轻松自然的表情渐渐转为震惊,既而现出疑惑和惊恐来。
他似是不信,回头看了看在场众人,又看了看身旁面色不愈的董明理。
半晌之后,宁玉吞了口口水,嚅嚅的道:“公主府里怎会出如此大事,我……我还有事,我要回府,我爹还在府中等着我呢。”
天知道,宁玉为维护原主又菜又怂的人设,装得有多辛苦。
见宁玉头发散乱,外衣如破布一样松散的罩在身上,褚烨眉峰皱起,他冷然道:“现如今大礼寺卿还没有查明真相,府中众人不得擅自离府。”
宁玉见褚烨冷了面色,又看了看同样面色严肃的众人,为继续维护人设,便垂下头,不说话了。
拾掇好自己的乔天良笑眯眯的走到近前,对着褚烨拱手道:“哎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褚相,昨夜睡得可好?”
乔天良肤色微红,酒糟鼻子青蛙眼,两撇小胡子微微向上翘着,瞧着颇具喜感。
褚烨冷笑:“托尚书大人的福,褚某昨夜睡得格外好。”
乔天良不疑有他,拂着胡子呵呵笑道:“昨夜清凉舒爽,公主府院落清幽静雅,真真是修身养性的洞天福地啊。”
说完,乔天良便向着董明理深深一揖。
董明理僵硬的回以一礼:“哪里哪里,尚书大人过奖了。”
宁玉一边掏耳朵里残留的棉花,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对乔天良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礼部尚书,古代的宣传部长兼外交、文化部长,随随便便两句话,即问候了丞相大人又恭维了当朝驸马。
于是她便也笑着道:“宁玉见过尚书大人。”
乔天良仿佛不见宁玉此时的尊容,笑眼咪咪道:“哎呀,世侄无需多礼,无需多礼。”
就在这时,有小丫鬟急促的声音响起:“老爷,不好了,公主她、公主她昏倒了!”
董明理听后,对着褚烨和乔天良匆忙的施了一礼,便急急的带着小丫鬟走远了。
管家带着府兵跟着董明理哗啦啦的走了个彻底。
褚烨看了看一脸兴味的宁小纨绔,又看了看一旁笑眯眯的乔天良,淡淡道:“乔尚书,今晨令夫人曾派人前来寻你。”
听到夫人来找,乔尚书原本笑容可掬的表情一顿,脸上的胡子便也跟着跳了跳。
他敛起笑意,严肃道:“如此,下官这便告退了。”
宁玉看着乔天良熟练的提起衣衫下摆,圆滚滚的身材灵活的跑远,面上便不自觉的带了思索之色。
原着中乔尚书尤爱美色,美妾娶了一房又一房,其结果却出奇的好,连同他那十八房美妾,都好好的活到了最后。
只因他嫡出的女儿乔玲月于三个月后的选秀中脱颖而出,成了天盛帝最宠爱的妃子。
乔玲月从小生活在父亲的女人堆里,对后宅女人那些个伎俩了若指掌。
入宫后,没几日便扳倒了天盛帝最宠爱的陈贵妃,成了天盛皇宫里地位仅次于皇后的几位女人之一。
按理说,褚烨对天盛帝恨之入骨也不为过,番邦攻入城下时,天盛皇族悉数死亡,无一人生还。
为何偏偏这位天盛帝的宠妃,连同母家却安安稳稳的活到了最后?
“那么,宁世子对昨夜之事有何看法?”
宁玉正想得入神,低沉如醇酒般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宁玉心中一惊,抬目便见丞相大人敛了神色,正面带疑惑的看着自己,漆黑微挑的凤目里满满都是审视。
宁玉心中的警报瞬间拉满。
世人偕知丞相大人斯文守礼,温文尔雅,加之生就一副好皮相,更是迷惑了无数天盛少男少女的心。
只有读过剧情梗概的宁玉,清楚他儒雅外表下的真面目。
她心中惊跳,面上却茫然无措,无辜的杏眼里带出疑惑,不确定的问道:“褚相您……是在问我吗?”
褚烨锐利的凤眼微眯,唇角笑意竟带了丝残忍的弧度:“不然呢?!”
宁玉看着眼前欲置自己于死地的男人,一时竟不知该藏拙维持原主人设,还是从此暴露本性自由发挥。
原着中,宁玉此时早已被押往大礼寺关押候审,于五日后午门问斩。
而安国公宁连城也因世子宁玉残害皇嗣,被天盛帝褫夺了封号,抄家关入天牢,最后生生困死在了牢里。
褚烨见宁玉迟迟不语,他神色渐冷,周身散发出凉薄而又冷厉的气息,仿若一把随时可能出鞘的剑。
宁玉知晓,这把剑的矛头,已缓缓对准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