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见丞相大人冷了神色,宁玉心知自己不可能轻易蒙混过关。
于是她缓慢的道:“昨夜尚书大人的呼噜声甚大,宁某不甚其扰,后半夜用棉花堵住耳朵才睡了过去。”
宁玉眸子微抬,见褚烨漆黑的眸子幽深摄人,仿佛只一眼便能将人看透。
她略微一顿,便又继续道:“至于昨夜之事……宁某未见案发现场,不敢妄议案情。”
褚烨似是嗤笑了一声,随意的招了招手,瞬间便有黑衣护卫出现在两人面前。
白术毕恭毕敬,垂目拱手:“主子。”
褚烨淡淡道:“给宁世子复述一遍案发现场,直观一些。”
“是,主子 。”
“今晨沈如意被发现死于自己闺房床上,身体遍布伤痕,有被人施虐的痕迹,颈间的刀伤为致命伤。”
白术略一停顿,继续道:“另有一男子俯卧于地,颈骨折断致死,屋内有被人翻动的痕迹,至今尚未发现杀死沈如意的致命凶器。”
白术平静的叙述完,对着褚烨施了一礼。
褚烨略微颔首,他便快速的退了下去。
宁玉眼见黑衣侍卫动作轻盈利落,转瞬间便消失无踪。
她暗暗吃惊,先不说黑衣男子心细如发的洞察力,就凭这瞬间出现的一身功夫,宁玉便不敢掉以轻心。
前世执行任务都是长枪短炮的热兵器,虽有近身搏杀的功夫在身,可是若要与此人动手,自己便是用上十分力气,也未必能敌得过此人。
她看了看褚烨,见他神态凛然尊贵,唇边竟还带一抹温柔的笑意,仿若漫不经心的等着自己的回答。
只是微挑的凤目里一片暗沉,并不见一丝温柔笑意。
宁玉心下一紧,深知自己如果处理不好,这反派杀神真会一个不高兴结果了自己。
褚烨如此三番问询自己,想必早已有所怀疑。
既然怂包宁玉摆脱不了一死的命运,那还有什么继续装怂下去的理由?
心中有了计较,宁玉便不再犹豫,快速道:“先不说凶手是谁,单单敢在皇家府邸动手,便说明这件事情不简单。”
褚烨凝视宁玉黑亮的眼,凤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兴味,他缓缓问道:“哦?此话怎讲?”
宁玉把玩着手中的青花瓷水杯:“大公主此次为沈如意大办及笄礼,目的便是让沈如意的身份现于人前,那么她便是皇亲国戚。”
见褚烨不语,她快速道“沈如意郡主的身份虽然没过明路,但昨日参加及笄礼的人都心中有数,敢在这个时候动手……”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继续道:“原因有两个:其一,便是和大公主府上有仇,为了让其难堪自责选择此时动手,这其二嘛,”
宁玉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对上褚烨深沉下望的凤眼。
“这其二便是凶手想要陷害此次参礼中的客人,欲要置人于死地。”
宁玉心中气恼:事情虽不是褚烨一手策划,但他也算幕后推手,如此步步紧逼,真真是倒把一耙。
少年的眼睛明亮澄澈,映着窗外的朝阳,好似竟带着淡淡的挑衅意味。
许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褚烨微微一怔。
他垂下眼睑,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意外之色,只淡淡道:“那依世子之见,这案子该如何破?”
宁玉喝了口水润喉,回道:“唯今之际,必要找出杀死沈如意的凶器,……昨夜无人出府,那凶器想必还留在府中。”
褚烨见宁玉神态落落大方,表情神采奕奕,深沉的眼里似有什么动了动。
半晌后,他淡淡道:“今晨我与驸马已对男宾客房进行彻查,并没有发现类似凶器的物体。”
宁玉见褚烨不似先前般咄咄逼人,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她捏了捏冰冷的手指,淡淡道:“不在房中,便可能在院子里,只是院子里太显眼……”
褚烨只见宁玉乌黑的双眼转了转,随后她似想到什么,眼中瞬间爆出星芒:“如果不在屋中,那便在房顶!”
正在这时,大理寺卿巩知遇快步走来,微喘着对着褚烨道:“褚相,凶器找到了!”
褚烨闻言看了看身旁一脸喜色的宁玉,淡淡问道:“在哪里?”
巩知遇擦了擦额间的汗水,恭敬道:“卑职在沈如意闺房的房梁处,搜出杀害沈如意的凶器!”
褚烨扫了眼宁玉,对巩知遇抬了抬手,淡淡道:“去看看。”
宁玉轻拂了下后脑处的包,想了想,便也跟着去了。
沈如意的房间中,两名死者被盖了白布,仵作正拿着那柄短匕细细的看。
见褚烨众人前来,忙放下短匕过来见礼。
褚烨一眼便认出那是军中最为常见的短匕,只是近年兵器司铸了玄铁短匕,这种淘汰不用的兵器大多被封存在库部。
巩知遇拿起短匕,恭敬的递给褚烨,缓缓道:“经仵作查验,沈如意遭到侵犯后被利器刺死,这柄短匕藏于房梁,形状与死者伤口吻合。”
他指了指短匕:“此物崭新未开刃,乃兵部弃用之物,一直存放于库部,而地上男尸正是库部郎中许连庄。”
“卑职推断,许连庄虐杀沈如意后,害怕事情暴露而杀人灭口,藏凶器于房梁,只是许连庄当晚喝了酒,以至在藏好凶器后不小心掉了下来,致颈部折断而亡。”
宁玉原本担心许连庄从床上坠地,折断颈子的理由有些牵强,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严丝合缝,不由得露出笑容。
看吧,上天不会放过每一个有罪之人。
褚烨深沉的脸上不辨喜怒,黑沉的凤眼扫视众人一圈,看向宁玉的时候,略微停顿一瞬。
他沉默半晌,淡淡道:“即如此,便拟好奏章上报吧。”
顿了顿,又道:“今日便到这儿,诸位都散了吧。”
众人躬身应是。
褚烨挥了挥手,对外吩咐道:“去通知驸马及府中客人,案件已查明,如无要事,便可以回府了。”
先前的黑衣人现身应是,随后几个轻盈跳跃间便走远了。
宁玉随着众人散去,回房很是收拾了一番。
将床底的衣裙几下围穿在自己在身上,又贴身藏好了簪子,才在外面穿好自己皱巴巴的外衣。
查明了案情真相,府中宾客虚惊一场,便都早早的带着家眷告辞回府去了。
宁玉告别了董明理出门,见大腹便便的乔天良扶着一中年美妇站在华丽的马车边,正一脸笑意的和褚烨告别。
乔天良一见宁玉出来,便远远的道:“世侄快回府去吧,国公爷恐怕早已等得急了。”
宁玉淡笑拱手:“大人说的甚是,侄儿这便回去,褚相,再见。”
说完,远远的对二人一礼算做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