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晚默默行至门内,秀儿紧随其后。
火把照亮了牢内的瞬间,也照亮了越晚和于秀儿的脸。
沈岚康眯着眼看清两人,只觉又惊又喜,他忙直起身子在地上跪好:“母后,您怎么来了?可是太子哥哥求您来救孩儿?”
赵晚闻言,纤细的眉目挑了挑:这个蠢货,竟然还敢指望太子!
她唇边漾起嘲讽的笑意,淡淡看向沈岚康道:“老七,你倒是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岚康看着赵晚神色不明的脸,被兴奋冲昏的大脑闪过一丝清明。
他忙跪行着上前,拉住赵晚的袖子问道:“母后,可是太子哥哥求您来救孩儿?”
赵晚看着面前急切万分的沈岚康,忍不住皱起眉头,她一把抓回自己的袖子。
秀儿担心自家娘娘冲动之下动起手来,忙上前一步道:“皇后娘娘即已来了,自是来救你的,有什么话,七皇子殿下还是如实说来的好。”
沈岚康闻言,凹陷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他喃喃道:“我就说嘛,三哥定然不会不顾我的死活,早早去求了太子殿下。”
赵晚看着沈岚康愚蠢的模样,眉心狠狠的蹙了蹙。
她声音微冷:“说吧,那沈岚青好端端的,如何偏偏要告发于于你?”
沈岚康垂下眼,呐呐道:“谁知、谁知他发的什么疯,许是、许是他想给太子殿下添堵,恰巧儿臣府中又出了事,便、便”
赵晚见沈岚康言词闪烁,厉声喝道:“大胆!谁给你的胆子,到了此时还不说真话,你莫不是一心想着求死?!”
沈岚康被赵晚的神情震住,他顿了顿,伏下身去仓皇道:“母后救我!”
于秀儿见自家娘娘气恼不已,出言道:“七皇子殿下,您若想要皇后娘娘救您,便得如实说来,也让娘娘有个对策,您说是吧?”
沈岚康低垂着头,眨了眨通红的双眼:“儿臣若是、若是说了实话,您不会怪罪儿臣吧?”
赵晚与于秀儿对视一眼,她淡淡道:“本宫说到做到,你若说了实话,本宫便不会怪罪于你。”
沈岚康沉默半晌,终是缓缓道:“儿臣也是想帮太子殿下心切,才会出此下策。”
赵晚闻言瞳孔一缩,她强忍着欲出口的喝斥,淡淡道:“到底怎么回事?”
沈岚康不敢起身,依旧跪伏于地:“儿臣见沈岚策羽翼渐丰,竟隐隐有赶超太子殿下的势头,便想着让他吃一吃瘪。”
“可是沈岚策于公于私都找不出错处,孩儿只好拿沈岚青出头,听闻他掌管皇商贩卖私盐谋取暴利,儿臣便想着拿他的把柄。”
“在得知他府中有朝中贩卖私盐的官员名单后,儿臣挺而走险,辗转高价购得了江湖令,请了江湖中人去沈岚青府上偷那名单。”
赵晚听到这里面色稍缓,她点了点头问道:“那名单可是到了手中?”
沈岚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想着此前自己去三哥府中,三哥轻描淡写的告知自己那名单被毁,并未能交到太子殿下手中。
“那人带着手下假扮刺客刺杀沈岚青,声东击西将名单偷到了手,只是、只是”
赵晚急切道:“只是什么?”
沈岚康抬眼看了看赵晚神色,懦弱道:“只是那人误伤了沈岚青,被沈岚青的侍卫统领一刀刺死,又将名单夺了回去。”
赵晚气得胸口起伏,她不顾仪态指着沈岚康道:“你怎的,竟找了这么个废物!”
于秀儿见赵晚气不轻,忙上前道:“娘娘莫气,好在那人被那侍卫统领一刀刺死,并不能连累殿下什么。”
赵晚被秀儿顺着胸口,想了想道:“前些日子,老六负伤告御状,便是这事儿?”
沈岚康垂目点头。
于秀儿转了转眼珠儿道:“你说那江湖中人声东击西才拿了名单,可是一伙儿人全被刺死?”
赵晚闻言垂下眼,再次看向地上伏着的沈岚康。
只见沈岚康迟疑了一瞬,再次摇了摇头:“其余的人跑的跑,逃的逃,并未全部被抓住。”
赵晚问道:“所以沈岚青才气不过告了御状?”
沈岚康见赵晚声音渐冷,忙擦了擦汗道:“母后放心,三哥早已下令,礼亲王府的侍卫全力追杀其余众人,甚至连那整个帮派,都难存活于世。”
赵晚听后放下心来,她淡淡道:“礼亲王做事稳妥,想必不会被人捏住把柄。”
沈岚康急道:“母后放心,三哥一定会先于沈岚青将那伙人除去,决不会给太子殿下留下烦乱。”
赵晚想了想道:“你可知沈岚青是如何得知,你府中有人死了的事?”
沈岚康摇了摇头:“儿臣不知。”
赵晚捏着帕子抚了抚胸口,淡淡道:“想是你那六哥早已对你虎视眈眈,才会对你府中动向了若指掌。”
于秀儿道:“那恭亲王好端端的又为什么偏偏对殿下虎视眈眈?”
沈岚康想通了其中关窍,愕然的抬起双眼:“难道他知道那刺杀他的幕后指使是我?!”
赵晚点了点头:“想必沈岚青早已知晓你做的好事,便早早等着你露出马脚,他下一步要做的,或许便是借由此次的事,对付你那疼你的三哥了。”
随后便是本宫的太子,赵晚保养得当的眉眼冷了几分。
沈岚康梗着脖子:“三哥行得正做得直,并不会被人抓住小辫子。”
赵晚冷眼看着沈岚康道:“你自己想想,你三哥和你太子哥哥,这些年为你平了多少事儿?”
沈岚康垂下眼。
赵晚见沈岚康似有动摇,她上前扶起长跪于地的他道:“如今你父皇偏爱沈岚策,他便是从你三哥之前那些为你平的事儿里,随便扯出一个两个都可做为扳倒你三哥的导火索。”
沈岚康震了震,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赵晚:“那母后的意思?”
赵晚脸上露出笑意:“认罪吧,趁着沈岚青还未深挖你三哥的错处,从根源上斩断他害你三哥的源头。”
赵晚和于秀儿走后,沈岚康仿佛被人抽掉了脊梁,呆愣着跌坐在地。
不多时,大理寺卿巩知遇接到消息:沈岚康于狱中招认,愿意认罪伏法。
他一边看着书记官记录状纸,一边在心中暗叹褚烨的料事如神。
若不是褚烨早早便告知了自己,宫里太子或是皇后来人便放行,赵晚这次的牢中之行怕是要泡汤。
而自己也担了个审问皇子的虚名,日后怕是要皇上、太子两头捞不着好。
如今沈岚康自己认罪,他便也摆脱了问罪皇子的虚名。